救护的医官看到沈炼想要起来,一把按住了他,沈炼看清楚周遭的一切后,不由愣了愣,随即问道,“这是哪里,我……”
“少说几句,先把这粥喝了,等会儿大都护有话要问你。”
“大都护。”
沈炼原本黯淡迷茫的眼神瞬间有了光芒,他听从了医官的建议,在他喝完粥后,鲁达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让沈炼明白,大都护真的带兵来了。
“鲁爷?”
沈炼认得鲁达,他在神木县的时候,也跟着这位朔方军的夜不收统领学了不少本事,不然这回他怕是真要交代在这里。
“什么时候和东虏干的仗?”
“三月初一。”
沈炼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所以只能报上和东虏大军交战的日子。
“三月初一,就是五万头猪躺在那里给东虏杀……”
鲁达没想到才一天,五万官军精锐主力就输了个底朝天,萨尔浒积尸如山,不由直接骂起来。
沈炼亦是沉默不语,他也没想到五万大军就那样败了,输得一塌糊涂,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没办到。
“鲁爷,我……”
“别和我说,大都护在等你。”
两个夜不收抬起了沈炼躺着的木板,不多时他就被抬到了灯火通明的大屋里,里面满是朔方军中的将领,个个面色严肃,大家都已经知道刘綎所率的官军主力彻底败了。
“大都……”
“不必多礼,你受了伤,躺着说话就行。”
高进按住了想要挣扎起身的沈炼,然后沉声道,“告诉我,刘綎是怎么败的?”
高进本以为刘綎率领五万大军,就算战力不如后金jūn_duì ,但也不至于败得那么快吧!
“大都护,刘总兵他自率五万大军出抚顺关后……”
沈炼面色苦涩地说起了这场惨败的过程,实际上自从刘綎当上伐金主力的主将后,因为粮草之争,所谓的五路大军里,李如柏和马林便成了摇旗呐喊的角色,只有杜松手握延绥固原等四镇两万五千兵马,再加上杜弘域的一万四千精锐,能和刘綎掰腕子。
本来按着事前制定的计划,刘綎和杜松要在三月初二在二道关汇合,然后兵围赫图阿拉,可是刘綎和杜松不合,自以为兵多将广,想要争功,再加上出抚顺关后都是大路,因此行军速度颇快,初时两日,刘綎还算谨慎,但是随后几日后金派出骑兵试图阻滞他们行军,先后被三镇精骑杀溃后,刘綎便觉得后金jūn_duì 不过如此,于是加快了进兵速度。
到了苏子河和浑河交汇处时,后金jūn_duì 在河岸边列阵背水而战,其间还有努尔哈赤的大纛,刘綎仗着三镇精骑发动猛攻,结果鏖战半日后,后金军大败亏输而逃,本来刘綎应该等待杜松的北路军汇合,但是贪功之下,他亲自率领全部骑兵主力渡河追击,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只是个圈套。
“东虏在界凡山上筑了堤坝,所以当时苏子河水只半人高,骑兵能渡河追击,刘总兵领骑兵出战后,东虏便掘了水坝,大水直接冲垮了骑兵和后军的联系。”
沈炼面色悲戚,谁能想到努尔哈赤那老贼为了引刘总兵上当,直接用五千奴隶兵列阵背水而战,将其当做弃子。
尔后刘綎被湍急的河水所阻挡,只能继续向前强行进攻后金jūn_duì 拒险而守的吉林崖,而这时候沈炼所在的以两万南军为主的步兵主力只能退守萨尔浒,可是埋伏已久的努尔哈赤率领后金主力,一举冲溃了他们临时搭起的营垒,大军溃散后互相践踏,整个萨尔浒山谷内积尸如山。
至于过河的三镇精骑下场如何,沈炼没有说,可高进也知道必定是凶多吉少,没有后勤辎重,人困马乏的骑兵能有多少战力,努尔哈赤回师一击,和吉林崖的后金jūn_duì 两面夹攻,刘綎必死无疑。
“你们和东虏接战前,杜总兵的兵马在哪儿?”
“不知道,大军出关后不久,刘总兵觉得东虏不足为虑,便断了和杜总兵间的联系。”
听到沈炼的回答,高进一点也不意外,眼下大明朝的那帮所谓宿将名将,个个都眼高于顶,脾性大得很,不管是刘綎还是杜松,只怕换谁当主将都是一样。
“老鲁,你连夜便往二道关去查探,务必要弄清楚杜总兵他们的兵马所在。”
高进是来接应杜弘域的,眼下刘綎大军败亡,努尔哈赤用兵老练,绝对会挟大胜之势向杜弘域他们下手,但愿吉林崖一战,刘綎至少能消耗下后金jūn_duì 的战力,杜弘域那边能多挺一会儿,到时候努尔哈赤兵老师疲,他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