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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阅读(1 / 2)

莉莎克莱佩   午夜天使



俄国 圣彼得堡 1870年


“他们都说你是女巫”。狱警走进地窖,关上门。“他们说你能读透别人的心。” 他粗俗地大笑,“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干嘛”


塔西娅低着头,浑身僵硬。这是监禁时最糟糕的事,她不得不忍受罗斯塔。布鲁多夫的骚扰。他是个让人恶心的笨蛋,在监狱里作威作福,以为肥短身躯上套个守卫制服就能随意主宰别人。他还不敢碰她目前为止如是但他一天比一天放肆。


她蜷曲在角落的稻草堆里,她知道他正盯着她。在关押的过去三个月里,他们折磨了她良久。她原本就身型苗条,此刻更是瘦弱。原本象牙色的光泽肌肤此刻变得苍白无比,和浓密的黑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狱警走近了。“今晚就我们俩。” 他低哝,“看着我,想想会发生什么吧,我会给你的最后一晚添点记忆的。”她慢慢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布鲁多夫的麻坑脸露齿一笑,在脏兮兮的裤裆处揉搓着,边盯着她边开始自慰。


塔西娅瞪着他,她的眼睛深幽而宁静,得自祖先的遗传。眼睛的颜色是介于蓝和灰之间的苍冷色,就像冬季的内瓦河水。很多人都害怕她的目光会偷走他们的灵魂。俄国人都很迷信。从沙皇到贫民,对脱离世俗的东西总是敬而远之。


这个狱警和他们没什么不同,他的笑很快就消失了,突然站立起来,一个不稳摔在地上。塔西娅还是盯着他,盯得他冷汗直下。布鲁多夫跌跌撞撞地走开了,他看着她,感觉既恐怖又憎恨。“女巫他们说的没错,早该把你吊起来烧死,烧成灰。”


“滚。” 她低声说。


他正要走,听到有人来敲地窖的门。塔西娅听得出,是她的女仆瓦卡想进来。一看到她,塔西娅先前的镇静消失怠尽。过去几个月的非人折磨让瓦卡老了好几岁,塔西娅不忍看她悲坳痛苦的脸。


布鲁多夫轻蔑地咂咂嘴,放她进来。“ 肮脏黑心的女巫。”他咕哝着,关上了门走了出去。


“噢,我的塔西娅”,老妇人看到了女孩身上的枷锁,“你变成了这样”


“我还好。”塔西娅低声说,伸手握住老妇人的手。“ 这不算什么,我觉得自己只是像在一个噩梦里。” 她的唇角划过一丝荒凉的微笑。“ 我等着结束的那天,但似乎永无休止。过来吧,坐在我旁边。“


瓦卡提起衣服的一角,沾拭掉眼角的眼泪。“为什么上帝见死不救呢”塔西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都是怎么发生的。但这是上帝的安排,我们必须接受。”“发生了那么多事我都熬了过来,可现在。。。我熬不下去了”塔西娅安抚着老妇人,“瓦卡,我们还有点时间。告诉我你把信送到克里叔叔那里去了吗”


“我按照你的吩咐,把信交到了他手上。从头到尾我都站在那儿,等他念完信后一支蜡烛都点熄了。他哭了,他还说告诉我的侄女,我向她的父亲,我心爱的兄弟伊万发誓,我不会负她 所托。”


“我知道克里叔叔会帮我的。瓦卡,我求你做的另一件事呢”


老仆人慢慢地从胸前的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塔西娅接过来,放转瓶身,瓶里的黑色掖体缓缓地流动,发出油亮的光泽。她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喝的下去。“别让他们把我埋了,” 她的声音超然冷静,“如果我醒不过来,我也不想死在棺材里。”


“可怜的孩子,万一药性太过了怎么办万一你死了怎么办”


塔西娅仍是盯着药掖。“那也是命中注定。”她苦涩地说道,如果她不是懦夫,如果她得上天怜悯,她会体面地死去。她在地窖的小小角落里祷告了很久,希望自己有勇气面对命运的判决。而现在命运尚未成局。她常常置身于一堵看不见未来的命运之墙的后面,无处可逃。圣彼得堡的人都想要她死,即使她家财万贯,也平息不了暴民的怒吼。


他们有理由憎恨她。她杀了一个人至少她认为是她杀的。杀人动机安排证据。。。审判会上的一切都指向是她干的。毫无怀疑的余地。她在监狱里的这几个月来,祈祷成了她唯一的动力,但仍没有新的证据可以证明她与这罪行无关。明天早晨,就行刑了。


但塔西娅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你可以把我藏在坟墓里,让我秘密地生活下去” 藏在坟墓里。。。,如果她能假死,那么就可以逃脱了。


塔西娅摇了摇了瓶子,药掖是从圣彼得堡的一个医师处秘密买来的。她突然有了一种不真实感,“你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吧” 她问。


瓦卡不确定地点点头。


“好”。塔西娅毅然地决定了。她拿起药瓶,把药喝了下去。“致:正义。”她说完,浑身颤栗地倒在地上。她将掌心置在唇上,闭上双眼,等待最后一波反胃的感觉过去。“尽在上帝的安排中。”她说,手指松开,瓶子跌落在地上。


瓦卡跪在她身旁,缀泣着低喊,“哦,小姐”


“照顾好我妈妈,尽量照顾她。”塔西娅抚摸着老仆人干枯的灰发。“去吧,”她低语,“快去,瓦卡。” 她倾倒在小床上,瓦卡离开了。塔西娅觉得很冷,耳朵隆鸣。她很害怕,开始用力地呼吸。她感觉到心跳如雷,“吾爱及吾友已离去。。。” 圣母悲伤的画像开始变的模糊。。“你可以把我藏在坟墓里,让我秘密地活下去,直到出头之日。” 她喃喃地祷告着。上帝,你做了什么爸爸,救救我。。。


原来这就是濒死的感觉,所有的知觉都没了,身体僵硬如石。生命如退潮般消逝,记忆远去,将她放留在生死之间的灰暗地带。“ 我的眼皮好重,这是否是死亡的征兆。。。”“把我藏在坟墓里。。。”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知觉,直到开始做梦。她梦到的是刀刃血池十字架圣迹,她发现这些都是圣像画上的标记。圣约翰,尼基塔在葬礼上半掩着脸,严肃地看着她。梦像消失了,她又成了一个孩子,身在开普特里的夏天,坐在镶金的椅子边上,两条小腿在半空中晃呀晃的,一边从金边盘子里舀冰淇淋吃。“爸爸,我可以让“幽灵”休息一下吗“她问道,身旁有只白色的毛绒狗狗,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当然行,如果你吃完的话。” 父亲的胡腮脸上露出了微笑。“塔西娅; 你妈妈觉得我们或许可以给狗换个更好听的名字。。。,雪球,或阳光”


“可是它缩在我房间角落里睡觉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个幽灵,爸爸。”


爸爸温柔地笑了。“那就如你所愿地称呼它,我的宝贝。”


场景又换了,塔西娅发现她置身于安基洛夫斯基皇宫的图书馆里,四面都是书,还有镶金子的皮毛。她听见后面有声音,转过来,是她的堂兄米哈伊l。 他逃开了,回头做了个鬼脸。突然一把刀割开了他的脖子,鲜血汩汩流出,染湿了他的上好锦缎外套。鲜血飞溅到塔西娅的手上和衣服上。她放声尖叫,转身逃跑了。她跑到教堂,跑上台阶,用力敲开厚实的木门。教堂里点着千百支蜡烛,堂内烛火通明,蜡烛的烟弥散开来,照得墙上的画像忽明忽暗。耶稣圣母圣约翰,他们都悲伤地看着她。她跪伏在地,额头碰到冰凉的石地板,开始祷告。


“安娜斯塔西娅。 ”


她抬头,看到一位美男子站在面前。他发黑如碳,眼睛如蓝色的冰火。她退缩着。他是魔鬼,为她先前的罪孽来索命的。“我没想到会这样,”她低声说,“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求你,放过我”


他漠视她的请求,笔直走向她。“不”,她叫起来,但他紧锁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进无边的黑暗。突然间那铁臂消失了,他也消失了。她跌撞地回到了吵吵嚷嚷但却光明的世界,她不用畏惧。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从冰冷痛苦的深渊解救了出来。她还挣扎着想摸索什么,然后就被冷酷地拉到地面上。


塔西娅睁开眼睛,看到身旁的灯光。她痛苦地呻吟起来。


克里。开普特瑞夫脸出现在面前,他的声音听上去隆隆做响。“我想睡美人就是那个国家的象征。事实上,我是在船上发现她的。肯定有位王子在世上其他地方寻找她的下落。”


“叔叔”,她想说话,但嘴里吐出是几个颤抖的音节。


他朝她微笑,额头上布满了担忧的皱纹。“孩子,你活过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塔西娅舒服了许多。他和爸爸长得很像,有一副当地人特有的外貌,凌厉的轮廓,浓眉高颧骨修剪成型的胡须。和爸爸不同的是,叔叔对大海情有独钟。他早年曾服役于俄国舰队;并最终建立起自属贸易公司。 他拥有庞大的商业舰船坞,每年都往返于俄国和英国之间运送货物。塔西娅还是个小女孩时,就常盼望克里叔叔来看她,因为他总是带回一身盐和海水的味道,并送给她异乡的新奇礼物。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克里说,“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复活了。我用力撬开棺材盖的时候,你就像死尸一样冰冷僵硬,幸好你又活过来了。”他停顿了一下,补充说“我说的太多了。来,我扶你坐起来。”


他扶起她的肩膀,把枕头塞到她身后靠着,塔西娅发出抗议的呻吟声。这里是船舱,四面是红色的木墙,舷窗上挂着绣花的天鹅绒窗帘。克里往水晶杯里倒了点水,递给她。塔西娅刚想抿一口,立即泛上恶心的感觉。她的脸色苍白,抗拒性地摇了摇头。


“圣彼得堡所有的人都在谈论你的神秘死亡。” 克里说,想用这话题分散她的恶心感。 “有几个官员想要检查你的尸体包括内政部长,幸好你家人早把你藏起来了。你的女仆瓦卡把你送到我这里,在其他人未发现真相之前安排好了葬礼。几乎没人会察觉到埋在地下的棺材里其实装着都是沙子。”他皱起眉头,“你母亲一生都贫苦,但我们还是不能把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她。因为,她会控制不了告诉别人。真是遗憾。我真希望能想出其他办法,可。。。” 他遗憾地耸耸肩膀。


想到母亲的悲哀,塔西娅心中绞痛。人人都认定她已死了,感觉真是奇怪,她知道,为了自己的所爱和爱自己的人,她别无选择。


“你最好活动活动。”克里说。


她吃力地把双腿滑移到床边,克里支撑地扶着她,她慢慢地移动双腿。 她的关节疼痛,痛得她眼泪盈眶。克里扶着她继续活动,“我们走动一下,让你活活血。”


“好的,” 她叹息道,强迫自己移动。呼吸是如此困难,仿佛连自己的体重都无法负荷。她很冷这一生都从未如此冷过。


克里轻声鼓励她,扶着她绕地板慢慢的走动。他的手臂坚定地扶稳她颤抖的身躯,维持她的平衡。“ 必定是你父亲在天堂里安排他唯一的孩子经历这一切。我记得我上一次看到你。。。”克里摇了摇头,“你在冬宫里跳玛祖卡舞,连沙皇都停下来观看。那时候你那么活力四射,跳舞时脚尖轻触地板,在场所有的男人都希望做你的舞伴。离现在还不到一年时间。。。感觉却像过了一生那么长。”


她反应很难敏捷,跨出的每一步都痛苦万分,每次呼吸都像肺里着了火一样难受。


“我们的船春天时会横跨波罗的海,”克里说,“为了躲开冰山,我们得在斯德哥尔摩停留,装载完铁材后去伦敦。那里有什么认识的人可以照顾你吗” 他问了她好几遍,她才听明白。


“艾许伯恩;” 塔西娅低声说。


“你的表姐 恩。。。,听上去不是很好。我对你母亲的亲戚不太了解,我不太喜欢英国人。”


“为为什么〃


“大不列颠帝国的绅士们都很虚假,更别提那些伪君子了。英国人认为自己是地球上最文明的种族,可他们的本质是相当残忍野蛮的。他们内心的纯真品行稍纵即逝切记,别相信任何人。”克里停顿了一下,意识到对一个即将在那里开始新生活的女孩而言,他的评论有点让人如坐针毡。他搜肠刮肚地想找出点英国人的优点,“不过,他们非常擅长建造优良的船只。”


塔西娅露出了一朵微笑。她停下来,手握紧了叔叔的手臂。“spaséeba。”她耳语致谢。。


听到她的忠心感谢,他的脸色严峻起来,“塔西娅,我的侄女,你不用感谢我。我本该做的更多。在安基洛夫散基的脏手碰到你之前我就该亲手杀了他。一想到你的母亲会盲目地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这样一个人,唉,我常听到他的丑闻。他在公众场合穿着女装,每天抽鸦片,还有他那些癖好”塔西娅打断了他的讲述,“好了,别再说了。” 他扶着她向前走,“活动完筋骨后我会让小弟送些茶来,你可得都喝掉。”


塔西娅点点头。 她想要休息,但克里仍坚持扶她踱步,直到他认为足够为止。他小心地扶她坐到椅子上。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年迈而饱经风霜的老妇人。克里给她盖了毛毯 。“ 小火鸟。”他称呼她的小名,慈爱地握住她的手。


〃爸爸。〃她低声呼唤。


“对,我记得他就是这么叫你的。对伊万来说,你就是世界上的一切。火鸟是幸福的象征。” 他笑道,“传说中,日落后火鸟就如死去般沉睡,醒来后就获得重生。” 他拿过来一小包东西,放在让她看得见的书架上。“你妈妈想把这些东西和你一起下葬,” 他低声说,“你可以带着去英国,这些是你过去的回忆。”


〃不。〃


〃拿着吧,〃他坚持。 〃总有一天你会认为他们有用的。〃


塔西娅看了一眼,当看到金链上的十字架时,她的喉口一紧。这是她的祖母,加琳娜。范斯里维娜生前每天配带的饰物。十字架中间是一颗小钻石,周围有一圈红宝石点缀。


项链旁边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画像,上面是金光环绕着的圣母和基督圣童画像。t塔西娅眼中噙着泪水,她看到最后一件东西,是爸爸的金戒指。她缓缓地拿起戒指,牢牢地放进掌心。


克里慈爱地对她微笑,看到了她眼中的悲伤无望。“你现在很安全,”他低声说,“你还活着,想想这个吧这就够了。”。


他走开了,塔西娅看着他的背影。她尝试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想湿润下干燥的嘴唇。对,虽然还不安全,至少她还活着。她的余生将像被追逐的猎物一样,不断逃命,并想着何时才会结束。出路在哪里我还活着,她茫然地想着,等待奇迹的出现,等待幸福解脱,等待发生奇迹,摆脱荫影。


第一章


艾丽西娅。艾许伯恩夫人紧张地挥手,“卢克,我有好消息。我们给爱玛找了个家庭教师。她年纪挺轻,但是聪明漂亮有教养,十全十美。你亲自见见她就最好不过了。” 卢卡斯。斯柯赫斯特侯爵扬起一抹讽刺的微笑。,“难怪今天下午你会邀我做客,我还以为是我的魅力无边呢。”


他在艾许伯恩府邸里已经喝了半小时下午茶。查尔斯。艾许伯恩在伊顿时起就是他的好友。查尔斯是那种天生有天赋的社交高手,他看别人一眼就能判定此人有什么样的 本事这种天赋正是卢克缺乏的。一知道卢克会在伦敦逗留些日子,查尔斯就邀他过来喝茶。而今天,卢克刚进入客厅,就察觉到艾许伯恩一家有事要说。。


〃她很完美,”艾丽西娅重复说,“你觉得呢,查尔斯”


查尔斯热烈同意,“我也这么想,吾爱。”


卢克面无表情。他的妻子过逝已经好几年,但提到她的名字仍让他感到悲痛,这悲痛会持续到他死去那天。“继续说,”他平静地说,“跟我说说这个家庭教师的事。”


“她叫凯伦 。布琳斯。 她以前一直待在国外,最近才决定返回英国的老家。在她没找到适合的住处和工作前,她都会待在这里。她的学识足够教授爱玛了,而且她也挺年轻,容易和孩子相处。我敢保证,你一看到她就会知道,她是家庭教师的不二人选。”


“很好。” 卢克一口饮尽茶,挪进织锦长椅,伸展长腿放松。“把她的简历给我,有空我会看的。”


“恩。。,恐怕有个小问题。”


〃小问题〃卢克重复,挑起一边的眉。


“她没有履历。”


“没有”


身着玫瑰色蕾丝衣领的艾丽西娅清了清嗓子。“她不想谈论她的过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这原因足够了。这点上你可以相信我。”


短暂的沉默后,卢克大笑起来。他三十出头,是个英俊的男人,有浓密的黑发和动人的蓝眸。和俊美相比,他的男子气概更引人注目,唇鼻的棱角分明,虽然有点大,但轮廓优美。他常常挂着嘲讽的笑,不可一世的姿态却让很多人竞相模仿。当他笑的时候,就像现在,笑意也从不表现在眼中。


“你说的够多了,艾丽西娅,我相信她的确是个称职的家庭教师。会有好人家愿意雇佣她的。”


“在拒绝前,你至少和她谈谈”


“没必要。”他一口回绝,“爱玛是我的全部,我要给她世上最好的。”


“布琳斯小姐就是最好的人选。”


“她是你最后一个慈善受助人,” 卢克冷言相向。


“查尔斯,” 艾丽西娅向丈夫求救,查尔斯加入了辩论。


“别拒人千里之外,” 他温和地劝说,“见见那女孩对你来说又不会损失什么。”


“这是浪费时间”,卢克的口气坚决不移。


艾许伯恩夫妻俩交换了眼神。艾丽西娅鼓起勇气,叫住卢克。“卢克,为了你的女儿着想,你干吗不见见她爱玛12岁了,她将发生奇妙而根本的变化。她需要有人帮助,需要有人理解,需要有人陪伴。你知道我不会贸然推荐一个不合适的人的。。布琳斯小姐是很好的人选。我现在上楼把她叫下来。我保证不会耽误你很久,求你了。”


卢克眉头紧皱,她如此坚持,他实在不好拒绝。“好吧,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带她下来。”


“你真好。” 艾丽西娅急匆匆走出房间,身后的裙子形成浪摆。


查尔斯倒了杯白兰地给他。“谢谢你答应我太太的请求。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后悔看到。布琳斯小姐。”


“我会见她,但不会雇佣她。”


“你会改变主意的。”


“下地狱都不会。”卢克站在摆满了手工花饰的桌边,他走到查尔斯旁边,饮了一口白兰地。慢慢地晃动杯身,看着琥珀色的掖体形成迷人的旋涡。“怎么了,查尔斯”


“ 我不太确定。”这个回答令人不太舒服,“布琳斯小姐是个完全的陌生人。一周前她出现在家门口。无处可去,不求施舍。艾丽西娅全然地接受她,对她的故事只字不提。我猜想她可能是艾丽西娅一个远方亲戚,在工作里惹了麻烦。如果她的前任雇主对她想入非非,我也理解。她如此年轻,她的眼睛很迷人,” 查尔斯顿了顿,补充说,“而且她常做祷告。”


“很不错嘛,正符合我给爱玛找的家庭教师的要求。”


查尔斯不理会他的嘲讽,“她还有些事。。。”他沉思着说,“我不太清楚。但我想她曾经遭受过什么事。”


卢克的双眸紧缩了,“什么意思”


查尔斯刚想继续说,艾丽西娅就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位穿灰色套衫的女士。“斯柯赫斯特爵士,允许我向您介绍凯伦。布琳斯小姐。”


卢克简短地回应她的屈膝礼。他可不想对她太仁慈。她应该明白如果没有履历,很难会有人雇佣她。“布琳斯小姐,我想知道的是”


他看到的是一双猫般的双眸。颜色是浅浅的灰蓝色,睫毛是与众不同的浓密,投射在眼下形成投影。卢克突然丧失了思绪。他盯着她看,她则在旁安静地等待,仿佛这一反应她司空见惯。


“眼睛很迷人,”查尔斯先前是这么说,而事实是他说的远远不够。她有着典雅的美。发型保守,发束向后梳,用发针固定在脑后,但却比世上的任何女人都不凡。脸庞如精心雕琢的瓷器般光洁诱人。她的眉毛笔直,皮肤白皙,她的嘴唇,本该是热情的,现在却悲伤地抿着,让人想一探究竟。没有一个男人在看到他后能不无动于衷。


“爵爷,” 最终,她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感谢你百忙中抽空见我。”


卢克 稳下神来,手里还机械地握着半空的杯子。“白兰地喝完前我从不离开。” 从眼角的余光他瞟到艾丽西娅因为他的无礼言行而皱了皱眉。布琳斯小姐静静地观察着他。她的坐姿无懈可击,背挺得笔直,下颌下抿,以显对对方的尊重。虽然如此,房间里还是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张力,就像两只猫盘旋着衡量对方。


卢克又吞了口白兰地。“你多大了” 他不客气地问。


“22岁,先生。”


“真的”卢克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但没多问。“你自称可以教好我的女儿”


“我能教授文学历史数学,以及淑女必须学会的所有社交礼仪。”


“音乐呢”


“我会弹钢琴。”


“会几门语言”


“法语。。还会一点德语。”


卢克沉默着,他正在掂量她的口音。“还有俄语。”他最后说道。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是的,俄语。”她承认,“爵爷,您怎么知道的”


“你在俄国待了很久。你的口音非常完美。”


她以优雅的公主般的姿态倾了倾头。卢克不可抗拒地被她的动作迷倒了。他立马抛出一连串的问题。但他不得不承认,他那有着一头不羁的红发的女儿的确需要上几堂象样的礼仪课了。“你以前就是家庭教师吗”


“不是,爵爷。”


“看来你对孩子没什么经验。”


“没错,”她承认,“可您的女儿不是个孩子了,13岁了,对吗”


“12岁。”


“微妙的年龄。”她继续说道,“不是女孩,也还不是个女人。”


“对爱玛来说的确有点困难。她的母亲早早就离她而去。一直没人能教她如何做一位真正的淑女。 过去一年来医生认为她已经处于神经质的边缘。她需要一个成熟母性的伴护来照顾她。” 卢克在“成熟”和“母性”两个字上刻意加重了语气。任何人都愿意以这两个词来形容面前这位面容姣好的女士。


“神经质”她柔声重复。


卢克不想继续谈论他女儿。他不想和陌生人谈论爱玛的状况。可他一看到她,他的话就不自禁地说了出来。“她很爱哭,常发脾气。她都快比你高一个头了,还希望能继续长高。到后来她什么也听不进。她总说我理解不了她的话,上帝知道” 他突然中断了,意识到自己告诉了她那么多事。这一点都不像他。


她接过了话头,“爵爷,我觉得这不能算是神经质。”


“那你认为这是什么”


“我小的时候,身边有个亲人和您描述的情形很类似,她是我的堂姐。在爱玛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情况是很正常的。”


他想要相信她的话是对的。他拼命说服自己相信她。最近几个月来心理医生已经给了他严重的警告,说爱玛拒绝配合治疗。更糟的是,他年迈的母亲时不时地写信来斥责他一直拒绝再婚的行为。“你让她失望了,” 他的母亲这么说,“每个女孩都需要妈妈。她正在成长,但长大后没人会要她。她会成为一个老处女,只因为你心里除了玛丽谁都放不下。”


“布琳斯小姐,” 他唐突打断,“我很高兴你认为爱玛的病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么”


“我没有说她的病不是大问题,爵爷,我是说这病很常见。”


她的言谈举止已逾越了主人和仆人之间的界限,仿佛他们生来是平等的一样。 卢克皱起了眉,他怀疑她的态度是故意的还是不知情的。


房间里充塞着沉寂。卢克意识到他几乎忘记了艾许伯恩一家还在这里,艾丽西娅正在把绣花靠垫放到长椅上,查尔斯好象发现了窗外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卢克回头看了看布琳斯小姐。过去每当他以这样的目光盯着他人时,总会不出意料地看到别人脸色涨红,口吃结巴,甚至流泪。而她只是回视着他,她的双眸苍白而锐利。


最后她的视线落了下来,停留在他的手臂上。卢克对人们这样的行为已习以为常,有的人是害怕了,有的人是被迫转移视线。他的左手是一只弯月状的银钩。9年前他的手受伤了,唯一让他活命的方法就是把手锯掉。是他冥顽不认输的个性让自己免于沉溺在自暴自弃的伤感里。如果这就是生活给予他的最大恩惠,他将尽所能的利用和享受。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这几年他的生活已做了很大改变和调整。很多人都畏惧他的钩子,事实上他甚至以此为傲。他仔细观察着。布琳斯小姐的反应,预期她会觉得不舒服。令他愕然的是,她表示出的是一种超然的兴趣。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看他。从来没有。


“爵爷,”她严肃地说,“我决定接受这份工作。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她转身离开了,灰色的裙浪发出沙沙的响声。


卢克瞪大了眼睛,嘴巴惊愕地半张,望着空空的门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查尔斯,“她说她决定接受这工作。”


“恭喜你,” 查尔斯谨慎地回答。


卢克露出荫森的微笑,“叫她回来。”


查尔斯警惕地看了看他。“等等,斯柯赫斯特我知道你想干吗。你存心想让她难堪,这会让我的妻子很伤心,然后我还得料理善后。我会给布琳斯小姐找另外的工作,但在之前你得雇佣她几周,作为朋友,我请求你”


“我不是傻瓜,查尔斯,告诉我真相。她是谁,我干吗要接你的烂摊子”


查尔斯的手臂叠起来又放下,然后开始在房间里踱步绕圈。很少看到他这样。“她现在。。。恩,这么说吧,处在非常状况中。她和我们待得越久,就越危险。我希望你下午就能带她离开,在乡下躲避一阵子。”


“看来她对某人有所隐瞒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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