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叶献忽然有了一丝力气,他忍住喉头的腥甜,道:“皇上,臣……臣先行告退了。”
至佑帝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如幽深安泉,看不见半息波澜。
良久良久,久到叶献双腿都麻木了,他才说了三个字:“退下吧。”
叶献低着头,拖着沉重的步子退出了紫宸殿。
直到退出殿外,他的身子才慢慢直起来,仪章郡主和裴光的身形也进入了他的眼中。
“殿下。”他朝仪章郡主弯了弯腰,恭敬地说道:“殿下今日之恩,臣没齿难忘,叶家定当厚报。”
仪章郡主笑了笑,意态轻松从容:“叶大人不必客气,这是老身赏你的,你好生收着便是。”
一个恭敬一个从容,听着似是和睦融融的样子,当中的刀光剑影,只有他们才清楚了。
叶献也笑了笑,随即拱手离开了。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不曾落到裴光身上,根本没有看见这个人。
仪章郡主看着叶献离开的背影,眼神冷然:“越是位高权重的人,一旦作恶,灾难便越是深重,绝不能留。”
江南道的动乱便是如此。
仪章郡主完全不在意叶献安然离开,她知道,只要至佑帝还想继续坐在皇位上,就一定会处置叶家。
裴光点了点头,一时无话可说。
在仪章郡主说出楼宝常存在之后,皇上就再也无心在意裴家的事情了。
比起江南道动乱的因由、比起叶家的狼子野心来说,区区挟持之事,算得了什么?
因此,至佑帝连裴光都不想再见到了,完全忘了殿外还有裴光。
随后,仪章郡主带着裴光出了宫。
很快,紫宸殿中便传出了命令,至佑帝道叶献身体不适,准许辞官,尚书省事务由左右两仆射暂决,云云。
此命令一出,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早朝上叶献的辞官,在所有官员的想法中,这都只是一个手段而已,皇上绝不会允许的。
这是当朝尚书令,乃是百官之首,不管是就任还是辞官,都是朝中大事,必须慎之又慎。
皇上就这样轻易准许叶大人辞官了?如此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令他们猝不及防。
叶家在江南道动乱中立下赫赫功劳,可是皇上非但没有大加奖赏,还夺了叶家族长叶献的官职。
这不可能啊!
是了,在朝官的心目中,皇上准许叶献辞官,也就是皇上夺了叶献的官职。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叶家必定犯了什么错,而且这个错要比其立下的功绩更大。
功过相抵,那是史书上才可能出现的,在实际中,若是犯了大错,那是多大的功劳都无法相抵。
究竟,叶家是做了什么事,令得皇上有如此命令?
众朝官抓肝挠心想知道究竟,但是紫宸殿除了下了这个命令,便再也没有旁的消息。
江南道除了先前松江府大捷的奏报,也没有进一步的局势进展,因此他们无法从朝局中推断叶家出了何事。
他们把目光移向叶家,可叶家大门紧闭,仆从们进出神色匆匆,无法窥见半丝端倪。
此时此刻,叶献正跪在叶府东面最尽头的一个小院子外,忐忑不安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