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昭然见了,自然要追问一番,于是便有了这一出。
至佑帝震怒不已:“事关国朝的生死存亡,区区一个商人,还是罪大恶极的反贼,居然敢谈论国朝?”
仪章郡主说,抓到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正为反贼石皋运送粮草呢!
这不仅是涉及胜雪盐场贪腐案的商人,还是国朝的反贼!
若不是这个反贼牵出了背后的叶家,他须得派皇家暗卫前去江南道查探,他必不会留着这个人。
至佑帝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商人的口中,有什么国朝生死存亡之事。
“皇上,那楼宝常,说……说……他知道江南道动乱的真正原因。”范昭然鼓起勇气,将话语一口气说完。
若不是因为这点,他也不敢向至佑帝禀告。
至佑帝听了,眉头便皱了起来。
江南道的动乱?江南道动乱不就是因为反贼石皋吗?还有什么真相不成?
至佑帝想起了先前仪章郡主带着楼宝常前来的场景。
那楼宝常跪在紫宸殿中瑟瑟发抖,对一切都供认不违,说是胜雪盐场最大的干股送去了叶家,说他之所以出现在石皋身边,是奉了叶家的命令……
在至佑帝的眼中,楼宝常早就已经是个死人。
现在,这个死人还敢求见?
“好,宣他进紫宸殿,朕倒要看一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来!”至佑帝怒极反笑,直令范昭然将楼宝常带进了紫宸殿。
因是面圣,楼宝常倒是被大理寺的狱卒好好收拾了一番,免得污了皇上的眼。
他断掉的手臂已经包了起来,额头上的鲜血已经被擦干净,甚至连身上的囚服也被换干净了。
但是,见到他的时候,至佑帝还是被惊吓到了。
无他,眼前的楼宝常和上一次他所见到的楼宝常,几乎是两个人了。
楼宝常被仪章郡主捉到之后,自然是被刑求了一番的,所以才吐出许多供词来,但仍旧能看出身上商人的影子——因为他身形肥胖,脸上也还是圆胖的。
眼前这个楼宝常,脸容枯瘦得好像只有颧骨在支撑着,若不是眼睛还在转动,倒像是个骷髅似了。
至佑帝当然知道大理寺对待犯人不会好,但是……这变化也太大了,大理寺……是这么可怕的吗?
只见楼宝常“砰砰”跪了下来,那力度之大,差点让人以为他是不是跪碎了膝盖。
殿中的范昭然听到这声响,都觉得膝盖都似乎有些异样了。
偏偏楼宝常像好不感觉似的,对着至佑帝不断磕头,大喊道:“皇上,草民冤枉!草民冤枉啊!草民有天大的冤情!”
“从实招来!”
至佑帝只说了这四个字,他倒想听听了,楼宝常还能说出什么来!
“皇上,草民……先前草民是被屈打成招,真正为石皋运送粮草的,是裴家!正是仪章郡马的侄子、侄孙!”
此言一出,范昭然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顿觉双腿战战的,真的觉得膝盖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