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上首座上坐着一个锦衣玉带的男人,乔果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他便抬头看了百味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点头道:「好吧,就是他了,今晚试试手段,若凑合,明日便付他银子,把这事儿定了吧。」说完也不待百味说话,便径自拂袖进了后屋。
这男人委实英俊无比,百味自认为在入妖前也见过不少男人,其中也有一些被誉为美男子的男人,但和这人一比,却全都失了颜色气势,那人完美而深刻的五官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周身那股冷漠气概,竟颇有几分霸主枭雄的味道,一下子就让小羊差点儿吓得跪在地上。
好在那男人已经离开了。百味抹了抹头上的汗,出来时方发觉在院子靠西边的凉亭里,坐着许多美貌的男男女女,乔果到他们面前说了几句话,那些男女的眼光便一起向他望来,其中有羡慕也有嫉妒,更有艳羡与惊讶。
百味心想人类都一千年了,还是没长什么见识,不就是一个编席子的名额吗被我夺了就被我夺了呗,又不是皇帝的宝座,至于都拿这种眼神儿来看我吗唉,果然出头鸟是难做的啊。
接下来又是香汤沐浴,又是更衣试妆,只把百味弄得其烦无比,心想:至于吗这么华丽的衣裳穿在身上,编两天席子就得成破烂了,哪有我一根羊毛幻化出的白衣好,又漂亮又轻便,最重要的是结实,我在雾隐山编了几百年的席子,也没划破一星半点儿。
忙完这些,天就黑了。
乔果领着百味出来,进了另一重又大又华丽的院子,还一个劲儿地说道:「爷这时候上来了兴致,不然应该让你吃顿饭的,对于第一次的人来说,这毕竟是耗体力的活儿,不过百味你放心,只要一完事儿,不管主人满不满意,我都请你,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
百味很高兴,心想这条件还算不错啊,不满意也有饭吃。
他很想告诉乔果把草木丰盛的园子划给自己一块儿就行,奈何如此一说,自己妖精的身份就暴露了,因此百味不得不强忍下心头欲望,咳了两声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吃饭向来吃的少,反正现在也不饿,明天再说也不迟了。」
乔果十分感动,又说了许多好好服侍爷,将来有不尽好处之类的话,然后将百味送进一间屋子,自己则悄悄地退出了。
那个白日里令百味害怕发抖的男人就斜躺在床上,以手支着头,正上下打量着百味。
百味吞了口口水,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喃喃道:「那个现在就开始吗」
话音刚落,对面的男人就轻声笑了起来,自语道:「大胆却做出娇羞之色,放荡又兼有娇憨之态,果然是个尤物,行,你说开始就开始吧,先为我吹管箫试试。」
「吹箫」百味疑惑地问,旋即便又释然,又咳了两声道:「那个行,只不过,箫在哪里呢」他一边说一边就望向窗前的琴桌,只不过他失望了,那里只有一把古琴,根本没有箫笛等物。
江瀚讶异地挑高了一道眉毛,心想这小人儿有些趣味,难得言语间如此憨态可掬,即便是欲擒故纵的调笑,也不让人反感。他更来了兴致,便坐起身来,微笑道:「箫自然是有的,只不过要靠你让它露出真面目。」
百味皱了皱眉头,心想人类说话总是这么奇怪,什么要靠我让它露出真面目,你直接告诉我箫在哪里不就得了吗一边想着,一双大眼睛便骨碌碌的四下望着,忽一眼看见西南方的墙上挂着一管紫玉洞箫,不由得高兴道:「原来在那里。」说完径自奔了过去,然后踩上靠墙的八仙桌,将那管高悬的洞箫摘了下来。
转身回到原地,他带着欣悦的笑容看向江瀚:「爷想听什么曲目我最拿手的是弄玉引,其他的如菩萨蛮清平调水调歌头也都可以,只不过箫的调子低沉和缓,少欢乐之情,一般人也不喜欢独听,像爷这样的,便是有品味了。只从这管箫便能看得出来,这是以上好的紫竹雕成的,如果我没有看错,还是从南海的紫竹中选取那上等竹子雕成,哎呀这可是一管千金难求的洞箫啊。」
江瀚怔怔地看着百味如同情人般反复抚摸着那管洞箫,他的确知道这洞箫价值不菲,这还是当日冯夜白去西域的途中,重金从一位天竺僧人的手中购得,然后转赠自己,因为太喜欢,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挂在卧室里,不轻易拿出示人,谁知今日竟被这小小娈童给道破了来历。
江瀚皱了眉头,淡淡道:「学识渊博是好的,不过若以此拿出来卖弄,便惹人厌了,我买你来是服侍,不是听你大谈学问的,这种适当的调笑虽然会增加情趣,但时间长了,超过我忍耐的底线,损失的可是你。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过来为我吹箫,若做得好,自然留下你,做不好,即便你的确有些美色,我照样不稀罕。」
百味愣住了,接着就是一幅泫然欲泣的表情看向江瀚,他委屈地道:「你虽然是爷,也也不能不讲道理啊,我都费力把箫拿下来了,也让你挑首曲子,你你为什么还是要为难于我,难道是大户人家就了不起吗我以前的主人有一大片土地,养着几百只牛羊,也没像你这么不讲理啊。」
「过来,该死的我已经很忍你了。」江瀚低吼,眼前这小人儿虽然绝美,却也不是他见过的美人中最美最诱人的,可为何看着他那委屈又不敢大声分辩的表情,会让自己小腹中的那团火猛然就升腾起来呢。
眼看百味不但没有过去,反而还向后退了几步,似乎下一刻便会转身逃跑似的,江瀚的耐心终于告罄,大踏步上前一把拽回惊恐的小羊。
他邪笑着道:「你来的时候不是就应该知道做些什么吗现在还何必装着清高纯情的样子,是为了吊起我的胃口吗好吧,我承认,我的胃口的确被你吊起来了,我已经决定,小妾的人选便是你了,这回你满意了吧总该为我好好的吹一曲箫了吧」他说完就拉着百味的手回到床前,然后一把解开了自己的裤带,露出那只已经高高昂起头来的大鸟,他指着那根巨物,对百味道:「我让你吹的箫,是这管,现在你可以服侍我了。」
「啊」完全被吓到的百味发出震天的惨叫,然后惊恐地跳了起来,眼睛望着江瀚,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了,我我不会弄这个,我我也不是来给你做妾的,你你们江府贴的告示上说要请一个西席,我我是来编席子的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江瀚被弄得一头雾水,只不过看看眼前神态惊慌的美人儿,他下腹的反应却是越来越旺盛了,大鸟又向上跳了几下,表达着自己对眼前美人的渴望。
恍惚中江瀚忽然想起,前几日因为教授族中子弟课业的先生返乡,辞去了西席之职,自己的确好像贴出告示要招德高望重的老儒为西席,只不过这和编席子有什么关系,又和自己征选小妾有什么关系呢
暂时压下心中的渴望,江瀚决定先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
「你说你是来应征西席的,你知道西席是干什么的吗」心中有一个猜想,但江瀚有些难以置信,除非这小美人是孤单生活在山上的,否则连那些庄稼汉都知道西席就是大户人家聘请的教书先生吧。
「西席不就是在西屋里编席子的人吗」百味仍用指控的眼神看着江瀚:「我我不在乎在东屋还是西屋,只要能把后院的草场给我就行,没有月钱也行的。」修妖一千多年,那些物欲横流早就丢弃了,只是放不下最爱吃的青青草,才会提出这么丢脸的要求。
江瀚惊讶地看着百味,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竟会是正确的。心里有一丝挣扎,他看着百味半晌,方叹了口气道:「西席就是教书先生,我请来教授族中子弟课程的,你连西席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任务显然胜任不了。所以我不能聘你做西席,但是我正在挑选一个人做我的妾,你偏偏对了我的眼,怎么样,如果你愿意,我明天就给你聘礼,咱们过几日便把事儿办了,到时候别说一个后院的草场,这整个府中的园子你都可以随便逛。」
「小小妾」百味吓得倒退了好几步,他知道小妾是那些有钱人娶的小老婆,虽然江瀚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但是自己给他做小妾,他可能不逼自己和他行房吗刚刚他还要自己去为他服侍那个东西呢。
百味想到自己的飞仙之路,再看看那只青筋暴露的巨物,然后坚决地摇了摇头,可他放不下那草园,于是又可怜巴巴地看着江瀚,嗫嚅着问道:「那那你府上有没有聘请编席子的人呢我我会编很多很多漂亮的席子,各式各样的」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因为看到江瀚瞬间冷硬下来的眼神。
「我不需要编席子的人,既然你不想做我的小妾,那就走吧。」
江瀚站起身,重新整理好了衣服。心中仍是有一丝不舍,但他向来不屑强求于人。
看见百味一边向门口走,一边不住频频回头望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恳求自己收留他在府里编席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不忍。但江瀚很明白,一旦留下百味,日后自己很有可能再对他产生欲念,到时他又不能强迫百味,痛苦的还是自己。
一直到脚步声消失了很久。江瀚方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向窗外,暮色之中,已经见不到百味的人影了。他心里升起几分惆怅,这么多年来,百味是第一个让他感兴趣的人儿,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如同清潭般纯净无垢,说话的神态又是那样娇憨可爱,只可惜,他不愿意陪伴自己。这让江瀚平生第一次升起「世事总是无奈」之感。
只不过,江瀚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和百味竟会这么快的再相遇,而且是在燕纱楼这种地方。
第二章
江瀚和好友冯夜白不同,冯夜白为人风流体贴,女孩儿都喜欢他,但江瀚为人却十分的冷硬无情,他去青楼妓院,不过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几天一次,付完钱办完事儿就走人,因此即便他的相貌和权势钱财让那些青楼女子十分垂涎,但暗地里,他对女人的温存体贴之名却半点都没有,比起冯夜白差远了。
就因为这样,前些日子江瀚才升起了收一名小妾的决定,反正都是解决生理需要,总去青楼也麻烦,虽然每次他都花大价钱要的处子,不会有什么脏病乱病,但是自己只是发泄欲望,这些初次承欢的女孩子有些难以承受,再者几天一次几天一次,也麻烦,还不如收个自己能看上眼的在家里,也省了这个麻烦事儿。
结果到最后,江瀚也没有能看上眼儿的,唯一一个百味,还不是来应征做小妾的,而从百味以后,他更看那些男男女女不顺眼了,最后不得不认命,收了那征收小妾的告示,自己再一次来到了燕纱楼。
陪着他来的是乔果,进门见了鸨母,先递过去一百两的银子,对她道:「我们爷的老规矩,你找一个没开苞的姑娘,我们要最好的房。」
忽听二楼上响起一声惨叫,接着一个肥猪般的人影咚咚咚地滚下楼梯。
大厅里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忽听有人惊叫道:「呀,那不是范老爷吗怎么竟然也有人连范老爷都敢惹。」
此言一出,立时便有几个人附和出声,只因这范老爷也是这金陵城里颇有头有脸的人物,属下的钱庄更以放高利贷闻名,许多人借了他的高利贷,自然也就对他这个债主谄媚害怕的很。
老鸨扭着大屁股上前,一边大呼小叫道:「哎呀我的天啊,我看那个小混蛋真是不想要命了,竟敢如此对范老爷您,哎呀范老爷您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收拾他。」她才说完,那范老爷已经爬了起来,恶狠狠道:「姚妈妈,我今儿还非要他了,你的人不管用,就让我的人上,不把他操死在床上,难解我这心头之恨。」
正说着,从那二楼上冲下一个人,老鸨一见,不由得着急叫道:「来人啊,快把这小混蛋拦住,别让他跑了,拖回去给我打断他的腿。」她这里尖声一叫,立刻便有几条彪形大汉从暗角里冲出来,将那冲下的人影团团围住。
江瀚漫不经心地向那边望了一眼,只一眼,他就再挪不开目光了,只因那被围住的人不是别个,正是前几日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百味。
「你们你们别逼我。」百味身上的纱衫零落,若隐若现的肌肤上遍布淤青和伤痕,只有一张脸还是绝色的美艳。
他看着那些缓缓向自己逼近的彪形大汉,一步步地后退着,眼角边泪痕宛然,纤细白皙的胳膊交叉摆出一个像是防御的姿势,一边喃喃道:「你们你们别欺人太甚了,逼逼急了我,本本小羊也不是好惹的,别别逼我动手。」
百味在山上的时候,因为年龄小,所以其他比他大一些的如同牛马蛇等都亲切的叫他小羊,所以本小羊已经成了他的口头禅,如今虽在人间,但此时气急之下,哪里还能顾及暴不暴露身份的问题,好在众人都以为他是因为老被人称呼「待宰羊羔」之类的词,所以才如此自称,方没有暴露身份。
范老爷狞笑着在后面叫嚣道:「捆了,别用普通的绳子,用浸了水的牛皮筋,把他给我捆结实了,我倒要看看他在床上能挨到什么时候儿,嘿嘿,我最喜欢驯服这种又可爱又倔强的小羊羔了,快点儿动手,每人我赏五两银子。」
「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就在范老爷叫嚣完,那些大汉都为了赏银而涌动着上前的时候,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哂笑,这人的口气似乎是懒洋洋的,但那清冷低沉的独特声音,却让原本闹哄哄的大厅立刻就肃静下来。
老鸨心里一沉,暗道坏了,这半日就顾着这不听话的小混蛋和范老爷,怎么把那尊金佛给忘了。她脑门子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忙转过身,未语先笑道:「哎呀江公子,你看看我这记性,让您在这里空等了半天,你放心,前些年我送去秦淮河培养的香雪正好在昨儿回来了,那真是色艺双绝,就让她服侍公子,只不过这价钱啊哈哈哈,看奴家这嘴,江公子什么时候亏待过我啊」不等说完,乔果已经又递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过去,一边道:「既然是色艺双绝,自然值这个价钱,只不过我们公子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回头验了货,发现没有你说的这样好,别怪我把你整个燕纱楼给拆了。」
鸨母眉花眼笑,接过一千两银票正要将江瀚往楼上让,却见他眼睛直直的只盯在百味身上,老鸨心里一沉,忙道:「公子,不好意思,那个新的虽也是个雏儿,但已经被范老爷定下了,而且脾气暴躁,虽说容貌极美,但香雪的容貌却绝不输给他,奴家不敢和公子撒谎」
她不等说完,江瀚已经挥手制止了她,冷淡地问道:「你花了多少钱买的他」
「哦」鸨母一愣,然后立刻醒悟,连忙道:「奴家不敢骗公子,看看他长的多水灵就知道这价钱也是不菲的了。买他的时候,是花了整整三百两银子的,如今在我这里住了五六天,吃穿用度」不等说完,江瀚便对乔果道:「给妈妈三万两银子,把百味带回去。」
乔果刚看见百味的时候,也猛吃了一惊,不明白他怎么会到这种地方,难道来这里会比在江府给爷做小妾强吗想到这儿,就升起一股怒其不争之感,再想到自家爷素来骄傲,哪能忍下这口气,因此听见鸨母说到香雪的时候,便自作主张递了一千两银子过去,心想让爷早点离开这地方,省得他不痛快,他再也没想到,江瀚接下来竟然要他赎下百味。
「爷」百味大眼睛里泪光闪动,他最初看到江瀚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正要向他求救,却想起之前在江府里,自己都拒绝了人家,如今哪还有脸求救,实在被逼到了最后一步,只能豁出去使用法力了,哪怕引来上界妖仙的惩罚,也比让这些肥猪逼迫自己行房强。谁知此时却听见江瀚说要买下自己,一时间心里又是感激又是酸楚,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哽咽叫着就扑到了江瀚怀里。
那边的范老爷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江瀚,而是金陵城里其他任何人,他都可以傲然说一句:「钱本老爷也有,我也要买这匹小烈马,你给我靠边儿站去。」但偏偏,偏偏这个买下百味的人竟是江瀚,是一个他绝对不敢争也争不过的人。
乔果从怀中取出三万两银票递给鸨母,只把这老女人喜得眉开眼笑,一边却又紧攥着那一千一百两银子涎着脸问道:「既然如此,这一千一百两银子」不等说完,江瀚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冷声道:「就当作是这几日百味的吃穿用度吧。」说完再不看鸨母一眼,搂着百味就要离去。
忽听身后又传来「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不输于百味的绝色女子跪在二楼之上,哭泣道:「公子既怜百味身世飘零,施以援手,可有想过你救了他,香雪便要重蹈他的覆辙,公子又于心何忍」
江瀚冷冷地看着那女子宛如梨花带雨般的绝美面容,眼中冷硬神情却不起半丝波澜,淡淡道:「旁人的事,与我无干。」说完回转身来,携着百味就要举步。
却在踏出一步后,听见身边的人儿哽咽着念了一句「香雪姐姐」,于是他停住了步子,皱眉思虑了一会儿,又转身道:「要我赎你也行,但你进到我府里,只能给百味做服侍的丫头,你可愿意」
说完香雪就大声道:「我愿意。」想了想又连忙改口道:「奴婢愿意。」
香雪再想不到竟会有如此好事,自己是将要被污了身子的人,刚才出声求救,也不过是因为眼见百味得救,自怜身世,又存了侥幸想以容貌让江瀚心动,此时正后悔举动冒失呢。
想也知道,江瀚怎可能随便赎她,若他走了,自己以后在这燕纱楼里的日子,只怕要更难过了。谁知竟会有意外之喜,那被众人传说冷酷无情的富贵公子竟然真的肯赎自己,即便是做人奴婢,也总比在这里倚门卖笑,任人采摘的好,何况这公子虽然看起来冷漠,但却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而且看他望向百味的眼神,分明已是心有所属,自己到得他的府里,应该是能保住清白的吧。香雪这样想着,就满面欢欣地站起身来。
就听江瀚对老鸨道:「你算一算这女子这些年所费的银钱,明日到江府账房上去领。记着,她和百味不同,所以你别和我漫天要价,你应该知道,我是最讨厌别人来讹我的。」
众人都用敬畏的视线目送着江瀚出门,没有人怀疑是因为他身上的钱不够才会让鸨母明天去江府领钱,事实上,江府掌权人江公子每次出门,随身都带有巨额银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不想为一个毫无干系的人花冤枉银子。
一直等到江瀚消失了许久,大厅里的人仍被他的气势震慑的鸦雀无声,金陵第一府当家人的威名,当真不是盖的。
回去的路上,江瀚牵着百味的手,见他犹疑着抬起眼,目光中又是自己深怜的水汽蒸腾,他微微的一笑,对百味道:「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说,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让乔果回府先让厨子做上。」
百味很想说:我要吃青青的草,不然树叶也行,还有青菜我也喜欢。不过考虑到这个答案很可能吓坏江瀚,他还是忍住了没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回到府里,江瀚先命下人们打来几桶热水,让百味和香雪都洗了身子,然后让府里和香雪身材差不多的丫头先找了新衣服给她换上。
乔果便把她领出去道:「从今之后,你再不是燕纱楼的人了,不用过那种迎来送往倚门卖笑的日子,江府虽大虽有势力,却不是作践下人的人家,你如今跟着艳芳先去她的屋里挤一夜,顺便听她说说这府里需要遵守的规矩,明日我安排你的下处,找人来给你做衣服。爷说了,要你尽心伺候百味,做好了,每个月给你二两银子的月钱。」
香雪千恩万谢地去了。这里乔果来到江瀚的房门外听命,却听他在里面道:「乔果,你去歇息吧,我自己和百味说会儿话,不用你伺候。」他心里一松,心想这就是爷和百味的缘分,千回百转还是走到一起来了,好,太好了,百味这孩子招人疼,也不像是那会作威作福的,若他留下来,自然最好不过。
江瀚看着面前低垂着头的百味,执起他的手坐在自己面前,微笑道:「你是不是很怕我你刚才打那个范老爷的时候,不是很勇敢吗嗯,让我想想,对了,你是说本羊不是好惹的。呵呵,怎么这时候又没有言语了。」
百味抬起头,扁着小嘴道:「我我知道是你用三万两银子把我救出来的,爷,你你会不会像那些坏人一样,非要逼我做那种事情,我我不能做,我真的不能做,如果我做了,我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我我欠你的恩情,让我用别的来还好不好我我吹箫给你听,我还会编很漂亮的席子」
江瀚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把搂过百味道:「百味,你还真是可爱,到现在还没有忘记编席子的事儿啊。好了好了,你如果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件事,我们可以慢慢来,我答应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不强迫你好不好我叫江瀚,你可以叫我大哥,也可以叫我瀚,但是别叫我爷了,也不知怎的,这爷从你的嘴里叫出来,就是让人觉得别扭。」
百味点点头,雀跃地欢喜问道:「那我叫你瀚哥哥吧你和我牛哥哥一样,都是大好人,虽然你不常笑,但这样也好,牛哥哥就是因为性格太好了,所以我们都不听他的话。」
他说完,江瀚眼中就有凌厉的杀气一闪,心想:牛哥哥那是谁百味就是因为他才不肯做我的小妾吗嗯,明天让乔果去调查一下,如果真是这样,必须要想个法子尽快让那个什么牛哥的娶了别人,这样百味才会死心塌地的和我在一起。
他想到百味将来死心和自己在一起的情景,心里竟觉得无限满足,一瞬间,有念头划过脑海:如果真的能和百味在一起,那么即便让他做正妻又何妨,百味胆子这么小,别看嘴上总说什么本羊不好惹,但性格却是软弱善良的,一旦娶了那性格狠毒的女子,他还不知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呢。
只不过这想法现在只是在心里,江瀚是很沉稳的人,什么事情如果做不得准,他很少宣之于口。
将百味拉到自己的身边,他细细审视着对方绝美的面容,半晌方叹气道:「你这个小东西真是魅惑人心,我这样的定力在你面前竟然也要认输,唉,我都有些后悔之前的决定了。」
百味一瞬间紧张起来,心想糟了糟了,怎么办,瀚哥哥要后悔,那我怎么办要用法术打他吗呜呜呜,我下不了手。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江瀚,结巴着道:「你你不会这样做吧牛哥哥说大丈夫一诺千金,你你不会逼我得对不对」
「小笨蛋,我是和你开玩笑的,看看你,就吓成了这个样子。」江瀚忍不住笑。
不知为什么,他发觉自己特别喜欢看百味这种紧张又害怕的可怜哀求表情,那让他整个人可爱的无与伦比,他又叹了口气,心想面对这样一个小羊羔似的人儿,也难怪那个范老爷忍不住兽性大发了,唉,刚刚我还看不起那头肥猪,但如果百味老对我露出这种表情,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兽性大发的,难办啊难办啊。
「你怎么会到了燕纱楼那种地方之前都不愿意在府里做我的小妾,怎么又跑到那里去了,你不知道那是个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害人坑吗」
他刚说完,百味就大哭着扑到他怀里,哽咽着道:「瀚哥哥,不是我了,我不是自愿的,呜呜呜,我是被人骗过去卖掉的,呜呜呜」
江瀚目瞪口呆,不过想想就以百味的性子,这种事情也的确可能发生,他连忙搂住了百味,轻声道:「别伯别怕,现在你已经在我的府里了,再没有人敢欺负你,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怒火滔天,暗道好啊,还有人敢打主意打到我看上的人头上了,明天让乔果抓来,废了他一双招子,不然他也不知道我江瀚是不好惹的。
「我那天离开了你的府里,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去。后来走到一家破庙,我就在那里住了一宿。半夜的时候,有个人进来了,看见我独自在那里,就说他是赶路错过了宿头才进破庙的,还说他的亲戚就在这金陵城里,他问我要不要到他的亲戚家住几日,慢慢找份工作来做。我一想,我身上没有钱,如果能有这么个机会当然是好的,所以第二天就跟着他一起走了。后来我们到了燕纱楼,他让我在楼下等他,自己则去了楼上,不一会儿,他拿过来一袋银子给我,说让我数数里面是不是三百两,然后又和鸨母进去了另一间屋子。我在外面把银子数好了,他就出来了,说在这里找了一份工作,鸨母先预付我们的工钱就是三百两,但是要立合同,我也没有怀疑他,心想那合同他既然看过盖了手印,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所以我也没看,就盖了手印,呜呜呜谁知道谁知道他说出去有点儿事,让我先在那里听鸨母的话,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接着他就没影儿了。」
百味一边说一边哭,而江瀚在愣了半晌之后,却忍不住哈哈大笑,搂着百味柔软的身子,他笑得都岔了气儿,这在他的生命中,还是第一次这么放肆地大笑。
正笑得欢快无比身心舒畅之际,一眼看见了百味眯着的眼,发现小人儿的脸色有点不善,他才连忙止住笑容,咳了两声道:「那个咳咳,我我刚才岔了气儿,所以所以用大笑来缓解一下,我不是笑你,你你别误会。」
「你胡说。」百味悲愤的指控:「岔了气儿才不敢笑呢,我以前岔气儿,臭蛇就总晃到我身边来讲笑话引我笑,越笑越疼的。」他纤细雪白的手指指着江瀚:「你明明就是笑话我,还不承认,你一点都不同情我,还笑,呜呜呜,你也是坏人。」
「好了好了。」江瀚搂住悲愤的小羊,一脸无辜地道:「你不能怪我啊百味,我从出生以来,还从未听过如此好笑的事,你都被人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