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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对今天的吃喝有着一种莫名奇妙的兴奋。这种兴奋部分是因为我是一个单身汉,但主要原因还在于我喜欢挑剔,象个老处女一样吹毛求疵。


每当我执行任务时,我通常独自就餐,如果我使什么人陷入了困境,那我吃得就更有劲了。“维纳斯朝他微笑着。


“我欣赏你的这种做法。”她说。“我自己也喜欢凡事尽善尽美,有条不紊。


我想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我这样说,你不会觉得太书生气了吧“


她歉意地补充道。


小小的伏特加饮料瓶放在盛着碎冰块的碗里端上桌来,邦德将伏特加倒入两只杯里。


“哪里,我很同意你的观点,”他说,“好,为今晚的幸福干杯吧,维纳斯。”


“好,”姑娘轻声回答,她举起小酒杯,带着一种好奇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希望今晚一切顺利。”


邦德好象感到她在说话时,双肩迅速地耸了一耸。接着,她感情冲动地靠向自己。


“有个情况要告诉你,是马西斯带来的。他很想亲自告诉你,但抽不开身,只好由我来转达。是关于那件炸弹的事,非常离奇呢。”


第九章 面授机宜


邦德四下看了看,他们的谈话不可能被人偷听到,再说鱼子酱还在厨房里等着烧热呢。


“告诉我,”他的双眼显出急迫的神态。


“他们在通往巴黎的路上抓获了第三个巴尔干人。他驾着一辆汽车,收留了两个英国免费搭乘者作为自己的保护伞。车开到路障时,这个家伙非常沮丧地发现他们要检查他的身份证。于是,他拔出枪来,打中了摩托车上的一个巡逻兵,但是另一个巡逻兵抓住了他。详细情况我不太清楚,但知道警方确实已将他拿获,还防止了他自杀的企图。他们把他带到鲁昂,掏出了他的话kk我想是用通常的老式法国拷问方式使他开口的。”


“显然,他们是法国一个联营组织的成员,专干破坏谋财害命等这类事情。


马西斯的朋友们已经设法问出了其它内容。他们如果杀死你,将会得到两百万法郎的赏金。那个指使他们进行这次行动的头头对他们说,如果他们不折不扣地按照他的命令行事,那么他们绝不会被抓住。“她呷了一口伏特加,又说,”你所看见的那两只摄影机盒子颜色非常醒目,以便他们运用时看得更清楚些。那头头告诉他们,那只蓝色盒子里放有一颗力量很大的烟幕弹,而红色盒子里则放的是炸弹。在一个人将红色盒子扔出去的时候,另一个人将按下蓝色盒子的揿钮放出烟幕,然后他们就可以在烟幕的掩护下逃走。但实际上,那颗能使他们逃走的烟幕弹是假的,两只盒子里放的都是暴炸力很强的炸弹。


蓝色盒子和红色盒子没有一点区别。他们是想不留一点痕迹地炸死你和那两个扔炸弹的人。对第三个巴尔干走卒,他们又有另一套灭口的办法。“”继续说下去,“邦德对敌人这种两面手法似乎很感兴趣。


“显然这两个巴尔干人认为这个主意相当好,但是他们为了谨慎起见,决定不要冒任何危险。他们认为,最好先按下烟幕弹的开关,然后在烟幕的掩护下,再把炸弹扔向你。你所看见的情景就是那个扔炸弹的助手按下了那假的烟幕弹的揿钮。


当然,他俩一起被炸死了。“”第三个巴尔干人正在皇家饭店的后面等着接应他的这两位同伴。当他看见所发生的一切时,猜到事情给弄糟了,便企图逃串,但还是被抓获了。


警察把那个没有爆炸的红色炸弹的碎片给他看,并向他讲清了他们主子的如意算盘,他才知道他的两个朋友被炸死了。于是,他招出了一些实情。我想他现在还在交待。但是所有这一切与利弗尔并无直接关系。是李的保镖向他们布置了这个任务并下达了行动命令。“她刚讲完,服务员便端着鱼子酱一大摞面包和几个小碟子走过来。碟子里盛着切得很细的洋葱,炒得很老的鸡蛋。一只碟子里的菜是白色的,另一只碟子里的菜是黄色的。


他们将鱼子酱倒在盘子里,沉默不语地吃了一会儿。


邦德过了一会儿说:“这对敌人来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马西斯对那天的工作一定很满意,他的五个对手在二十四小时中都失去了效用。”


他把芒茨夫妇是怎样被愚弄的过程告诉了她。


“顺便提一句,”他问,“你是怎么卷入这个案件中的你属于哪个分局”


“我是s站站长的私人秘书,”维纳斯说。“因为这个计划是他拟定的,所以他要他的分站派一个人插手这次行动。他向m局长推荐我。这似乎只是一种联络工作,所以m局长同意了,但他告诉我的上司,你并不喜欢女士做你的助手。”她稍作停顿,看到邦德并不动声色时,继续说道:“我接受了任务,在巴黎见到马西斯,然后和他来这儿。在巴黎时,我通过一位朋友借了几套象样的服装。这套黑丝绒晚礼服和上午那件衬衫都是借来的,否则我哪能和这些人相媲美。”她朝餐厅挥了一下手。“虽然办公室的人不知道我干的是什么差事,但他们都很羡慕我。他们所知道的就是我将和双o代号的特工一起执行任务。当然你是我们的英雄,我很荣幸。”


邦德皱起了眉头。“争取双o代号并不难,关键是敢于下手。另外,有双o代号的特殊之处就是有自己决定出击的权力。当然,双o特工也是情报人员,服从命令是天职。嘿,鱼子酱拌洋葱鸡蛋的味道如何”“这两种东西放在一起真是太好吃了,”她说,“我非常喜欢今天的晚餐。我有点不好意思”她看到邦德眼中的冷漠表情,停下了话头。邦德见她有点发窘,便解围道:“如果不是为了工作,我们也不会到这儿来品尝这些菜的,”他说。


突然,他意识到与女助手的谈话不应该太富人情味。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工作。


于是他马上言归正传。“我们来想想下面该怎么办吧,”他坦率地说。


“我最好先说一下我将努力做什么,以及你怎样帮助我。我想,不会需要你多少帮助的。”他简略地叙述了整个计划,列举了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餐厅领班来招呼着上第二道菜。待他走后,邦德一边吃,一边继续讲着他的计划。


她仔细地听着他的叙述,听得很专注,很认真。她完全被他的严厉表情所威慑住了,同时她暗自想,s站站长说得不错,邦德的确是位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


“他是一个具有献身精神的人,”站长向她分派任务时,曾这样对她说过,“不要以为这是一件玩笑事。当执行任务时,他什么也不考虑,只思考手里的工作。他也是一个专家,不可能对其它许多东西都感兴趣。他是一个英俊的家伙,但是不要爱上他。我认为他缺乏人情味。好吧,祝你走运,不要遇到麻烦。”


所有这些都是一种挑战。当她感到自己的魅力已将他吸引住,他对她发生兴趣时,她高兴极了。但她没有料到,刚刚讲出几句通常的倾慕对方的话时,他突然变得冰冷起来。残酷无情地赶走了热情,仿佛热情对他来说是毒药一样。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和愚弄。她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邦德开始解释“巴卡拉”牌的打法,“这和其它赌博差不多。庄家和旁家取胜的机会基本上相同的。哪怕是一分对双方来说都是关键性的,不是打败庄家,就是击败旁家。”


“据我们了解,就象我们知道的一样,今晚利弗尔从在这儿经营高额赌注生意的埃及一家公司买下了这台巴卡拉的做庄权,他为此花了一百万法郎。他现在还剩二千四百万法郎左右。我的钱也有这么多。我估计将有十个旁家,在椭圆形台面周围团团坐定。”


“一般说来,旁边被分为左右两列,庄家轮番跟左列或右列比点数。在这种赌博中,庄家将通过两个场面的互相争斗和一流计算的方法来取胜。但是矿泉王城俱乐部还没有足够的巴卡拉旁家,利弗尔只能每次都跟所有旁家比点子大小。按这种打法,庄家获胜的把握并不大,因为不可能常拿到大点子牌。但是他还是占有一点取胜希望的,而且,他还控制了赌注的多少这个有利条件。”


“巴卡拉开局时,庄家坐在中间,赌场里计帐员洗牌,宣布每一局赌注的数目。


一个管理员通常仲裁每盘赌博。我将尽力靠近利弗尔的正对面坐着。


他的前面有一个精致的金属盘子,上面放着六副洗好的牌。牌由计帐员洗好,由一个旁家切好,然后装进放在牌桌上大家都能看到的金属盘子里。我们已经检查过牌,它们毫无可疑的地方。想在所有的牌上做好记号是有用的,但这样做不大可能,除非与计帐员内外勾结。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警惕这一点。“邦德喝了一口香槟,然后继续说下去。


“开局以后,庄家宣布,开局的赌注是五十万法郎,或者四百英镑。每个座位从庄家的右边开始编号,坐在庄家旁边的打牌者编号为1,他如果表示应战,就把他的钱推到桌上;如果他认为赌注太大,不愿接受的话,那他就叫声”不跟“。接着,第2号有权应战,如果2号拒绝了,3号可以应战,以此类推,在桌旁循环往复。如果庄家的赌注太大,一家难以抗衡,可以由几家联合起来,凑足资金,共同对付庄家。”


“一般来说,五十万法郎的赌注很小,很快就能被接受,但是当赌注达到一两百万法郎时,就常常难以找到单独的应战者。这时,我必须单独应战,趁机出击,打败利弗尔。当然这并非易事,且风险极大。但是最后,我们俩一定会有一方打败另一方。


“作为一个庄家,他在赌博中占有一点优势;但如果我决意和他拼死一战,如果正如我希望的那样,我的资金能够使他有点不安的话,那么我想,我们是势均力敌的。”


这时,草莓和鳄梨送来,他稍作停顿。


他们一声不吭地吃了一会儿。接着,当咖啡端来时,他们开始谈论起其它事情来。他们抽着烟,谁也没喝白兰地或味道浓烈的甜酒。最后,邦德感到是解释这次玩巴卡拉牌赌博的具体技巧的时候了。


“玩这种牌其实很容易,”他说。“如果你曾打过二十一点的话,那么你立刻就会玩巴卡拉。玩二十一点时,其目的就是从庄家手里拿到比他更接近二十一点的牌。玩巴卡拉的道理与之一样。庄家与旁家都可先分到两张牌;如果双方都没赢的话,那么各方再补一张牌,其目标就是使手中的牌的总数为九点,或尽可能地接近九点。象jqk这样的花牌和十不算;a算作一,其余牌按照其数字计算点数,在计算数字时只算尾数,因此,九加七等于六,而不是十六。总之,赢家的牌点数必须与九最接近。”


维纳斯专心地听着,同时注视着邦德脸上那神秘的表情。“好,”邦德继续说,“当庄家发给我两张牌时,如果它们的数字加在一起是八或九的话,这叫天生大牌。


如果庄家的牌不如我好,我就赢了。但实际上得这种大牌的机会很少,通常情况下都小于九。因此必须根据具体情况采取对策。如果我没有补到很有把握的好牌,比如说只有七点或六点,那么我也许会要求再补一张,也许不要求补了;如果手里的牌只有五点,或者还不到五点的话,那么我肯定要求再补一张。五点是这种赌博的关键点。根据纸牌的规律来看,如果你手上的牌是五点的话,那么再补一张牌时,其点数增加或减小的机会是相等的。“”当我要求补牌,或者拍拍我手里的牌表示停牌时,庄家在估猜到我的牌点数,同时也在确定自己的战略。如果他抓了天生大牌的话,那么他马上就可亮出牌来,取得胜利。否则,他就面临着和我一样的问题。


但是,他可以通过我的行动来决定是否补牌,他在这点上占了优势。如果我不补牌,他立即可以断定我手中的牌是六点以上:如果我补了牌,他将会知道我的牌低于六点。而且,我补的牌的牌面要朝上,他看着这张牌的点数,判断一下形势,就会做出是补牌还是停牌的决定。“”因此,他比我更占有一点优势,他借此优势决定是否补牌或停牌。不过玩这种纸牌赌博的人都会面临这样一个问题:当手上是五点时,你是补牌呢,还是停牌


如果你的对手也是五点牌的话,那么他会怎么办呢一些旁家遇到这种情况时总是补牌,而另一些人总是停牌。我只是凭直觉行事。“”但是最终,“邦德捻灭了香烟,叫服务员来结帐,”举足轻重的是天生大牌八点或九点。我必须多得到几张这样的大牌,才能取胜。“


第十章 坐观成败


邦德讲完了赌博的过程,自己已经进入了即将来临的战斗的角色。他的脸再次洋溢着兴奋的光芒。最终击败利弗尔的希望激励着他,使他脉膊的跳动大大加快。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在他们之间出现的短暂泠漠。维纳斯松了一口气,很高兴地看着他又说又笑的样子。


他付了帐,给领班一笔可观的小费。维纳斯站了起来,率先走出餐厅,沿饭店的台阶来到大门外面。


宽大的“本特利”汽车早已恭候在此。邦德先请维纳斯上车,然后自己坐进车里,驶往俱乐部,将车尽量靠近门口停下。当他们穿过那绚丽的接待室时,他一声不吭。她瞧着他,发现他的鼻孔微微张开,镇定自如地和赌场工作人员打着招呼。


在大厅的门边,工作人员没要他们出示会员证。邦德的高额赌注已使他成为一个很受欢迎的顾客,他的陪同者也都跟着沾光。


他们刚一走进正厅,费利克斯莱特就从一张轮盘赌桌旁走开,象一个老朋友一样向邦德打着招呼。邦德将他介绍给维纳斯琳达,费利克斯和她寒暄了几句,然后说道:“那好,既然你今晚将打巴卡拉牌,那么就让我来教琳达小姐怎样玩轮盘赌吧。我已经选了三个很快将显示出幸运的数字,我想琳达小姐也会交上好运的。然后,在你的赌博进入高潮时,我们也许会过来为你助威。”


邦德用询问的目光看看维纳斯。


“我倒很愿意这样,”她说。“不过,你能教我一个玩轮盘赌的吉祥的数字吗”


“我没有吉祥的数字,”邦德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在有把握或者基本有把握的情况下去赌。好了,我要和你们分手了。”他显出很歉意的样子。“你和我的朋友费利克斯莱特在一起,一定会变成一个赌博能手的。”


他向他俩微笑了一下,然后以稳健的步伐朝收款处走去。


莱特也察觉到了他的冷淡。


“他是一个非常认真的赌博者,琳达小姐,”他解释道。“我想他必须这样。


好,跟我来,看看17号是怎样服从我的超感官知觉的。你将会发现,有了这种超感官知觉,就可以轻易地得到许多钱。“邦德为自己能再次独自行动,清除私心杂念,将注意力集中到目前的任务上而松了一口气。他站在收款处旁边,用收款员那天下午给他的收据取出了两千四百万法郎。他将钞票分成相同的两束,分别装入左右两个衣袋。然后他从拥挤的桌子中间慢慢穿过去,来到赌室大厅。那儿,一张宽大的”巴卡拉“牌桌放在铜栏杆的后面。


桌旁已坐了许多人,牌面朝下,散开放在桌上。计帐员将牌洗过后,牌的顺序就打乱了。这种洗牌是防止作弊的最有效方法。


领班拿开用天鹅绒包着的链条,让邦德走进入口,穿过铜栏杆,一边殷勤地说:“按照你吩咐的,我留了6号座位,邦德先生。”邦德走进栏杆内,一位女侍者立即为他拖出椅子。他朝左右两边的旁家点了点头,然后坐下来。


他掏出那宽宽的烟盒和黑色打火机,将它们放在右肘的绿色台面呢上。女招待立即用一块布把一只厚厚的玻璃烟灰缸擦了擦,将其放在烟盒和打火机旁。邦德点燃一支香烟,仰靠在椅背上。


他对面的庄家椅子还空着。他瞥了一下桌子四周,大多数赌友都很面熟,但能叫出名字的寥寥无几。他右边的7号是西克特先生,是一个在刚果做金属生意的富有巴尔干人。9号位子坐着丹费斯勋爵,是一位知名人物,但样子显得软弱无能,大概他的法郎都是由他那富有的美国妻子提供的。他的妻子坐在3号位,是一个长着梭子鱼般贪婪嘴巴的中年女人。邦德心里明白,这对夫妇一旦输钱,立即就会告退。庄家右边的1号位是一个闻名的希腊赌徒,根据邦德的经验,他就象地中海东部的一些富豪一样,拥有一个很赚钱的船队。他打牌时总是很冷漠,很有计谋,是个意志坚强的人。


邦德向侍者要了一张卡,在剩下的号码2,4,5,8,10下面划了一个漂亮的问号,然后叫侍者把卡片给领班。


很快,卡片被送回来了,在号码上填上了所有的名字。


仍然空着的2号应该是卡梅尔德莱恩。她是一个美国电影明星,靠离婚后的三个丈夫提供的赡养费生活。邦德想,现在陪她在皇家饭店的人正在拼命地追求她呢。她性格乐观,打牌时显出愉快和装模作样的神情,也许能交上好运。


4号和5号座位是杜庞先生和夫人,显得很富有。邦德想,他们在赌场上决非等闲之辈。看他俩彼此轻松愉快交谈的模样,仿佛他们在这高额赌场就象在家一样。


邦德十分高兴有他们坐在自己身边。他想,如果庄家定的赌注金额过高,他或许能和他俩或坐在他右边的西克特先生合作,共同分担这笔赌金。


8号位是一个小小的印度土邦主,也许他是靠其战时所赚的所有英币来赌博的。


邦德的经验告诉他,亚洲人很少有富有胆识的赌博者,就连那些喜欢自吹自擂的华人,在连续输牌的情况下也会失去信心的。但是土邦主也许会在这种纸牌赌博中坚持很久。只要输掉的大笔钱是慢慢输掉的,那么他就会顶住。


10号是一位年轻的意大利阔佬,人称托梅利先生。他在米兰出租几十幢公寓,赚了许多与地产年产值相等的租金。他赌博时很有闯劲,不大用计谋。


他有时还发脾气,变得不耐烦。


邦德刚刚揣摩完桌旁的旁家,便看见利弗尔一声不吭地从铜栏杆的入口处走进来。他冷笑了一下,向旁家表示欢迎,然后径自在邦德正对面的庄家椅子里坐下来。


他用非常简捷的动作迅速把放在他面前的六副牌一一切了一遍。然后,计帐员再把这些切好的牌按顺序装进那只金属盘中。这时,利弗尔悄悄地对他说了些什么。


“先生们,女士们,现在开局。第一局庄家的赌注是五十万法郎。”话音刚落,1号位上的希腊船王拍着他前面的一堆筹码说道:“我来试试。”


利弗尔弯身看着盘子,认真地猛拍了一下,将牌一齐沉入盘底,轻轻地拍动牌墩。牌便从盘子的铅质斜口一张张地溜出来。他老练地压住缝口,将第一张牌发给希腊人。然后他抽了一张牌给自己,又抽了一张给希腊人,接着抽了一张给自己。


发完牌后,他一动不动地坐着,没碰自己的牌,却瞧着希腊人的脸。


计帐员用一个象瓦工长泥刀一样的木制平刮勺,小心谨慎地铲起希腊人的两张牌,敏捷地将它们放在右边的几英寸的地方。这样,这两张牌正好放在希腊人那苍白多毛的双手前面。他的双手呆呆地放在那里,就象桌上放着两只谨慎的粉红色螃蟹一样。


两只粉红色螃蟹迅速出动,一下子按住这两张牌,紧紧捏在手中。希腊人小心翼翼地弯下头,看清手中牌的花色,然后,指甲移动一下,看清了纸牌边的点数。


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将手掌放平,让牌背朝上放在桌上,没有公开牌的点数。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利弗尔的眼睛。


“不补牌,”希腊人直率地说。


从他决定停在两张牌上且又不补另一张牌来看,显然这位希腊人的牌数是五六,或者是七。如果庄家想要赢牌,就必须翻出点数为八或者九的牌。如果庄家手中的牌还没有这个点数,那他还可补一张牌,这张牌也许会对他有利,也可能对他不利。


利弗尔双手抱在脑前,牌离他有三四英寸远。他用右手拿起那两张牌,只是瞥了一眼,便将牌翻过来放在桌上。


两张牌分别是四和五,天生大牌。


他赢了。


“庄家是九点,”计帐员平静地说,然后用刮铲把希腊人的两张牌翻个身。


“七点,”他一边无动于衷地说着,一边把这两张负牌一张梅花七和一张q放进桌子中的宽槽里。宽槽通往一个巨大的金属罐子,内存所有打过的牌。接着,利弗尔的那两张牌也塞了进去。


希腊人将五枚面值十万法郎的筹码推到前面,计帐员将这五枚筹码放在桌子中央,再把利弗尔的五十万筹码堆了上去。计帐员还将利弗尔旁边的几个小筹码塞进桌上的槽子里。槽子下面有一只钱箱,是专门用来装抽头的。


然后他郑重地宣布:“下一局赌注是一百万法郎。”


“跟进,”希腊人咕哝道。这话的意思是,他还想继续赌下去以捞回他输的赌注。


邦德点燃一支香烟,在椅子里坐好,兴致勃勃地观看赌局的发展。


希腊人此时补了第三张牌,但是总共才四点,而庄家有七点,他只好认输。


“下一局赌注是二百万法郎,”计帐员说道。


邦德左面的这位旁家保持沉默。


“我来奉陪,”邦德朗声应道。


第十一章 一败涂地


听到应战声,利弗尔若无其事地扫了邦德一眼,眼睛中布满血丝,目光显得越加冷酷无情。他慢慢从桌上抬起一只肥厚多毛的手,将手揣进夜礼服的口袋,从中掏出一只带帽的小金属圆筒。他用另一只手旋开筒帽,把圆筒凑在鼻孔上,带着可憎的神情,轮流各猛吸了几次。金属圆筒中显然装的是兴奋剂之类的东西。


他不慌不忙地将圆筒放进口袋,然后,迅速将手转到桌上,象刚才那样猛地拍了一下盘子。


在利弗尔装腔作势地做着这一番表演时,邦德一直在冷眼旁观。利弗尔脸盘宽大,脸色发白,头上堆着一撮短而竖起的棕色头发,下巴上挂着一张紧绷绷的没有笑容的潮湿红嘴,那宽宽的双肩上宽松地披着一件肥大的夜礼服。


邦德表现得十分镇静。他从衣袋中摸出一大叠钞票,未加清点就扔在了赌台上。


如果他输了,那么计帐员就从中抽出和赌注相等的金额。这种漫不经心的姿势表明,邦德并不认为自己会输,相反,而是稳操胜券。这笔钱只是供邦德支配的大笔资金中象征性的一部分而已。


其他旁家感觉到了这两个赌者之间的紧张气氛。当利弗尔用手从盘子口抖出四张牌时,赌台周围一片静寂。


计帐员用铲尖将两张牌推给邦德。此时,仍然盯着利弗尔眼睛的邦德,右手伸出几英寸,捏住纸牌,非常迅速地朝下瞥了一眼,然后他再次抬起头无动于衷地看着利弗尔,看他没有任何反应,便用一种蔑视的姿势将牌猛地翻过来,摊在桌上。


两张牌分别是四和五,正好是天生大牌。从桌旁传来一阵轻微羡慕的赞叹声。


坐在邦德左边的杜庞夫妇交换着后悔的目光,后悔他们没有接受这次两百万法郎的赌注。


利弗尔微微耸耸肩,慢慢将视线转向自己的两张牌,然后迅速用手指甲将牌挑起来,是两张无用的j 。“天生大牌,”计帐员边喊边将桌子中央的一大堆筹码铲到邦德的面前。


首战告捷,邦德心中大为振奋,但脸上没流露出任何表情。他对自己第一局的成功感到非常高兴,对桌对面的那个家伙的沉默感到十分愉快。


坐在他左边的杜庞夫人,带着一脸苦笑转向他。


“我不应该把这个机会让给你的,”她说。“这两张牌是直接发给我的,可我没有接受。”


“这才刚刚开始,”邦德说。“您有的是机会。”


杜庞先生从他妻子的另一侧倾身向前。“如果能够每盘判断准确的话,那我们也不会到这儿来了,”他颇有哲理地说。


“我会来,”他的妻子不以为然。“你不要以为我玩牌只是为了娱乐。”


赌博继续进行。围在栏杆四周的观众越来越多。邦德一下子发现利弗尔的两个保镖已经到场。他们一左一右站在主子后面,衣着打扮倒也很体面。


站在利弗尔右侧的那个家伙个子很高,穿着夜礼服。脸呈灰色,显得很严肃,十分呆板,但是两只眼睛却咄咄逼人。硕长的双腿总是在不停地晃动,双手不断地在铜栏杆上变换着姿势。邦德知道,这种人心狠手毒,杀人不眨眼,就象老鼠和人那本书中的伦尼那样无情。但是伦尼没有人性不是来自其幼稚无知,而是因其注射药物的结果。邦德想,这家伙一定吸了大麻。


另一个家伙很象一个科西嘉的商店营业员。他个子很矮,很黑,扁扁的头上覆盖着厚厚的油发。他好象是一个跛子,身旁的栏杆上挂着一根带有橡皮套的粗实的手杖。邦德想,他一定事先得到了赌场的同意才把那根手杖带进来的,因为为了防止出现暴力行为,赌场规定禁止带棍棒和其它武器进入赌室。他一定吃得很好,长得很健壮。嘴半张着,露出长得很难看的牙齿。


一撮黑胡须又浓又密,放在栏杆上的手背长满了黑毛。邦德想,他那矮墩墩的身体上一定也长满了毛。


纸牌赌博继续平淡地进行着。赌注每局都在成倍地增加。有经验的赌客都知道,第三局在“十一点”和“巴卡拉”牌中被叫作“坚固的障碍”。你走运的话,可以在第一局和第二局中取胜,但是当第三局来临时,通常是灾难性的结果。到了这一局,你将会发现自己一局接着一局地败下阵来。谁也不敢轻易下注,这种情形对庄家似乎不利。大约两小时后,赌金上升到了一千万法郎时,出现了一种对庄家不利的稳定的不可抗拒的渗透现象。邦德不知道利弗尔在前两天中赚了多少钱,他估计利弗尔赢了五百万,加上今晚还剩下的钱,他的赌本大概不会超过两千万法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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