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荣冷笑道:“赞普要知道,君无戏言,岂能出尔反尔?”
“君无戏言?狗屁!”墀德祖赞说脏话了,很是不屑的道:“只要对大吐蕃有利,什么话我都可以说,什么事我都能做!”
这话很强横,自具一股帝王气势,陈晚荣暗中点头赞许一句,反唇相讥道:“赞普若是不赞同的话,只有战场上见分晓了!”
要是换个读书人,肯定是一大篇圣王之道,明君之言。陈晚荣才不会那么酸,外交说到底就是实力的较量,谁的实力强,谁就有理,可以得到更多的东西。对唐军的强悍战力,陈晚荣深有体会,毫不怀疑。
墀德祖赞深知在战场上与唐军相见,他的胜算不多,可又不能输了气势,板着一张脸,反问道:“你就以为大吐蕃没有好男儿?不敢与你们在战场上较量?”冷冷的打量着陈晚荣。
陈晚荣毫不示弱,盯着他,眼睛一瞬不瞬的道:“既然你们吐蕃有的是好男儿,为何我们从石堡城一路打来,如入无人之境!现在,我们已经攻克了逻些城的最后一道防线,逻些城已经完全暴露在我们的打击之下,不知道赞普对此有何高见?”
这是痛处,墀德祖赞只有干瞪眼的份。
大论适时开口道:“唐使要知道,虽然你们的jūn_duì 众多,装备也比大吐蕃jūn_duì 好,只要我们放弃逻些城,把jūn_duì 撤到山高水远的地方驻扎。到那时,你们就算有百万大军也无能为力。我们可以凭借险要的地形防守,等到你们人困马乏,粮草难以为继的时候,再来和你们决战,请问唐使,你们如何应对?”
真要这么做,唐军是无法应对,不过,这是外交场合,允许吹牛,陈晚荣哈哈大笑,不住摇头:“此论多迂阔!这是我见过最为迂阔的言论了!赞普,这就是你的大论,你的宰相?说的话跟小儿一般,一点也没见识!”
大论的脸一下子拉长了,右手重重在案上一拍,喝道:“唐使,大论就事论事,你却侮辱于我,居心何在?”
陈晚荣不紧不慢的道:“大论,你以为你的主意很高明,是不是?那好,我现在就来说说我们会如何应对你们。我们的办法很多,随便用上一两种,三五种你的主意就不会得逞。”
略一停顿,陈晚荣接着道:“你们的想法,大唐早就估计到了。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大唐已经准备了好几种利器。多玛城怎么样?我们是不费一兵一卒,轻松拿下。我们用的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利器。我们说有几十种,那是吓唬人的,没有那么多,就一种罢了。”
唐朝现在最犀利的攻坚武器就是火炮,这是大实话。不过,这种情况下的实话会变成假话,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人人心里想的是“一种?怎么可能?至少也是好几种!”
有些人的城府深,没有表露出来。有些人就没有那么深沉的城府了,形于脸上,陈晚荣看在眼里,笑在心头“看你们上不上当?”
陈晚荣好整以暇的抓起酒壶,筛满一杯,一口喝干,很轻松的:“我们就算不用这利器,照样可以破你这一手。你自恃有天险可以守,吐蕃的地势险要,天险何其多也!你们能守住天险,难道我们就不知道守天险?”
大论不屑的道:“就算你们守住了,又有何用?”
陈晚荣大笑道:“大论呀,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们守天险是为了防我们,我们守天险当然是为了困你们。你想呀,山高水远之处能有什么?就一点山果、猎物而已,难道这能养活你们数十万大军?我们守住天险,不让你们与外面交通,你们得不到补给,没有吃,没喝,你们这些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大人物们,能坚持多久呢?十天,还是半个月?”
在座的群臣与将领,都是大奴仆主,过着优越的生活,真要让他们去过这种苦日子,他们能有几人受得了?
一句话,把一众群臣和将领问了个大张嘴,说不出话来。
就在群臣愣怔之际,只见陈晚荣惬意的很:“这一手不算狠,我还有更狠的,你们要不要听听?”
这一手已经够狠了,他居然还有更狠的,一众人无不是脸上变色。
墀德祖赞知道大论所提议是一种不错的选择,真要到了不得不走那一步的时候,他也只能如此做了。他现在之所以没有采纳,是因为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是赞普,是吐蕃的首领,若是不战而弃逻些城,从战略上来说,是对的。可是,老百姓会怎么想呢?肯定会骂他胆小鬼,连打都不打就夹着尾巴逃走了。
要是别的城池可以不打而弃守,逻些城不行,是都城。若是不打而放弃,他不仅仅是挨骂,他的威信会大为下降。这还算是好的,更严重的是,他能不能再做赞普都是问题。
正是考虑到这些问题,他是不打也得打,明知没有多少胜算,还是要打!
当然,墀德祖赞也有他的想法,若真是打不过了,再施行大论的倡议也还来得及。这也是他拼命调兵的一个原因,以他想来,即使打败了,也不可能全军覆没,还可以撤走一部分jūn_duì ,进山去与唐军周旋。
墀德祖赞已经把这一提议当作了万不得已时用的办法,陈晚荣居然有办法破解,他既是心惊,又是好奇,问道:“不知唐使如何做?”
陈晚荣挥挥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出来,一文不值,你们都知道的,我们大唐正在废除奴仆。你们这些人家里富得流油,有的是奴仆。和你们一样的人不少呢。你们说,我们废除奴仆,会是什么后果?”
一想到废奴这件事,这些大人物们心里就不是滋味,个个气得脸上变色,恶狠狠的看着陈晚荣。
陈晚荣却当没看见,接着道:“奴仆恨你们,拥戴大唐。只要我们一声令,让奴仆获得自由,得到财产,他们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们,我们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没有了奴仆,你们这些大人物还能是什么?就算你们在山里呆下去,呆上三五年,十年,二十年,那又能怎样?外面早就是奴仆的世界了!
“你们不过是山里的一群匪盗而已!要吃的没吃的,要穿的没穿的!你们还不敢出来抢掠,因为我们会把奴仆召进jūn_duì ,训练他们,只要你们敢冒头,就会给你们迎头痛击!
“你们只有躲在山里等死!一百年后,人们会发现你们,不过是堆堆白骨,谁是谁都分不清。谁还记得你们今日的辉煌?赞普,若你真的想采纳大论的提议,你得想清楚了!作为赞普,即使是死,也应该英名永存,而不是给人当作无名之辈!”
即使是死,也应该英名留存,这话正对雄毅不屈的墀德祖赞脾性,击掌赞道:“说得好!墀德祖赞可以死,不能做辱没祖宗的事情!来,唐使,敬你一杯!”
陈晚荣和墀德祖赞碰一下,喝干,放下酒杯,看着脸色难看的大论,笑道:“大论,我只是说了两个狠招,我还有一个缺德的办法,很缺德的办法没有说呢。”
墀德祖赞很感兴趣,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知唐使这一办法为何?”
“赞普,这办法我都羞于说出口。我给赞普讲一个故事,一段真实的历史,赞普就清楚了。”陈晚荣并没有正面回答,开始讲说一段历史秘辛:“在华夏历史上,有一个皇后叫吕雉,史书上称为‘吕后’。吕后年轻的时候,由她父亲吕公作主,把她嫁给了不务正业的刘邦。刘邦后来做了皇帝,就是汉高祖。刘邦做了皇帝没多久就死了,吕雉把持了朝政,垂帘听政。这日子过得也还不错,只是有一点,吕雉一天一天的老了。吕雉死之前,不想让她的尸身腐烂,就下旨一定要保存好她的尸身。她死了之后,汉朝的皇帝真的把她的尸身保护得很好,直到一百年以后,她的尸身仍是完好无损。
“吕雉给埋进坟墓,她的尸身完好与否,按理说没有人知道,人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到了汉朝末年,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就杀官造反,史书上称为‘绿林赤眉’之乱。有一支乱军就进了长安,他们不仅把长安给烧了,还把汉陵也给挖了。吕雉的尸身就给挖出来了,人们方才知道她的尸身完好无损。
“这是好事,可是好事后面就有坏事。有些心怀不良之人,就把吕雉的尸身拿来用,满足他们的yín 欲。”
静,死一般的宁静!
群臣和将领们都明白陈晚荣的意思,无不是脸色铁青,恶狠狠的打量着陈晚荣。若是眼光可以杀人的话,陈晚荣早就给锐利的目光杀了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