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荣接过话头道:“这还是我没有招降,就如此混乱了。如果我们再一招降,要他们知道我们只诛默啜一人,其他人无性命之忧,你说会是什么样儿?”
后突厥的群臣不少人沾满了边民的鲜血,这罪肯定要问。不过,可以饶他们一命,有这点就够了。只要不死,随便怎样都行,这就是现在突厥人的想法。
桩桩件件都是实情,张守珪和陈晚荣的话,字字句句好象巨锤般打在咄悉匐的胸口上,他感到气闷,喉头发干,想说话,却是说不出来。
咄悉匐想不到的是,陈晚荣他们虽然明晓突厥的危机,却无意把只诛首恶,赦免其他人的意图告知他们,因为陈晚荣他们已经取得一致意见,要把他们全部剿灭。
咄悉匐额头上的汗水不断渗出来,只一口气功夫,额头上就全湿了,豆大的汗珠滚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
卟嗵一声响,咄悉匐又跪在地上,冲张守珪和陈晚荣不住叩头:“乞请大帅监军饶我哥一命!大帅,监军!”哭得是很伤心。
陈晚荣重重一拳砸在桌案上,猛的站起,眼睛瞪得老大:“咄悉匐,要是没有五回道上的惨事,饶他一命又有何不可?你今日方知兄弟之情,默啜在五回道上屠戮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他,要他放下屠刀。如今,你才知道兄弟之情的可贵,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五回道上十万边民有多少兄弟,有多少父子,有多少mǔ_zǐ ,有多少姐妹之情?你们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命?”
一通喝斥,字字在理,咄悉匐无言回答,只能伏在地上哭泣起来。
张守珪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变得很严肃:“来人,给左厢察的膝下放点软和的东西,他爱跪就让他跪个够吧。各将听令:大军齐出,攻打默啜的大寨!各军务必奋勇杀敌,一举而歼之!不准逃掉一个!”
“遵令!”众将领命,大步而去。
张守珪和陈晚荣并肩而出,根本就没有理睬跪在地上哭泣的咄悉匐。
自从咄悉匐离去之后,默啜一直在提心吊胆中度过。既担心张守珪不饶过他,又担心给人杀掉或是劫持,右手死命的抓住刀柄,不敢有一刻放松。
这几天,他是度日如年,倍受煎熬,头上的白发密密丛丛,多了许多。
正在他担心之际,只听山下传来惊天动的声响:“突厥的大臣、兵士、牧民听清了:大唐兴义兵,靖边关,诛除暴逆。如今,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赶紧投降!只诛默啜一人,余者可以保全性命!愿投降者,立即出营!你们只有一盏茶时间思虑!”
这是专门从军中挑选的大嗓门,共有一千人,一齐吼叫起来,声音很大,老远就能听见。
陈晚荣他们决心要把突厥的人口减少,当然不会提前告知突厥人。要是一点也不做,将来朝中大臣肯定会弹劾他们,这不过是做个样子,即使将来有人弹劾,陈晚荣他们也有话说。
一盏茶时间,哪里能够有结果。时间很快就到了,只有为数不多的突厥人出来投降。
张守珪和陈晚荣对望一眼,相互点点头,二人心领神会。张守珪下令道:“剿灭突厥!为五回道上冤死的兄弟姐妹们报仇!”
“剿灭突厥!为五回道上冤死的兄弟姐妹们报仇!”数十万唐军将士齐声怒吼,复仇的呐喊声响彻天地。
默啜听着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不由得一咬牙,决心做困兽之斗,右手一握拳,猛的站起来:“哼!要战就战!没什么好怕的!传令,准备迎敌!没有我的号令,不准出寨,凭借地形,依托营寨,给我打!狠狠的打!”
他当初退到这里时,正是凭借有利的地形条件,居高临下,把唐军给打退了。今天,他还想重演此事。
突厥jūn_duì 原本在观望中,是打是降还没有拿定主意,唐军这一进攻,反倒让他们拿定了主意,那就是打呗!默啜的命令一下达,他们马上依托有利的地形,准备好石块,做好与唐军决战的准备。
默啜提着弯刀出来,在亲卫的护卫下,大声呐喊:“五回道有我们大突厥的荣光!唐人的尸骨,是我们的辉煌!今天,我们要续写这一辉煌!我,你们的可汗,命令你们,把弯刀插入唐人的胸膛!”
“把弯刀插入唐人的胸膛!”突厥兵士爆发出惊天的呐喊声。
“他们要做困兽之斗!”张守珪听着突厥人的吼声,有些担心。
陈晚荣不当一回事:“这不正好么?他们要做困兽之斗,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恐怖!”原本就计划要把他们全部剿灭,还有些担心他们马上投降,就没有机会了。现在,突厥人做困兽之斗,正中陈晚荣下怀。
“他们真要做困兽之斗的话,这一仗的伤亡可能不小!”张守珪眉头拧在一起。
陈晚荣笑道:“小事。我们先来制造恐怖,吓破他们的胆!”
“监军打算怎么做?”张守珪问道:“强攻的话,不划算。”
陈晚荣指着火炮道:“炮弹是够的,不必舍不得!我打算用火炮把突厥的大营给血洗一遍再说。从这里开始,炮兵分为两队,向东西两个方向轰炸。默啜的大寨有二十多里宽,然而,数十万口众挤在这里,实在是太密集。轰他一个来回,估计会死掉好几万人吧?一个来回不够,再轰他一个来回。两个来回不够,就来第三次。三个不够,就来第四次。”
“突厥人的鲜血会把阴山染红!”张守珪很是兴奋的道:“三十年来,突厥在边关杀戮的边民不下百万之众,今天,该是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边民的在天之灵!监军,你下令吧!”
陈晚荣只是冲杨思勖点点头,杨思勖尖细的声音响起:“火炮,准备,放!”
一千多门火炮开始发威,火红的炮弹从空中飞过,落在突厥的营寨里。
这是一片山塬之地,南低北高,在这片纵深不过七八里,东西宽不过二十多里的地方聚集了突厥数十万口众不说,还有不计其数的牛马骆马,其拥挤程度可想而知。
爆炸过后,原本密集的人群只见一个个空洞,要不是满地的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证明他们死了,突厥人一定会以为是给蒸发了。
见识了惨不忍睹的情景,突厥人又哭又叫,适才决一死战的信心荡然无存,更是引起了一阵骚乱。
当然,这只是在火炮威力所极的范围内。其他地方的突厥人还懵然不知,一个劲的询问:“这是怎么了?打雷了?”
这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打了两轮之后,炮兵一分为二,一队向东,一队往西,朝着山塬上发炮。凡是给轰炸过的地方,必然会有一地的尸体残骸。
第一个来回轰炸还没有进行完,就有突厥人忍不住了,高声呐喊:“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回答他们的依然是火炮的轰鸣声。第一个来回轰炸过后,火炮的射程有所延伸,继续轰炸。光是第一个来回就让突厥人受够了,更别说第二个来回,更多的突厥人愿意投降。
唐军依然是用火炮的轰鸣来回答他们的请求。火炮的轰鸣声一直持续下去,一直轰炸了一天一夜,方才停下来。
等到火炮停下来时,整个山塬已经不复旧貌,为鲜血所染红。
陈晚荣他们站在山下朝上一望,赤红一片!
张守珪、王少华他们这些昔年与后突厥大战不知多少回的将士们大觉解恨,齐声欢呼:“大唐万岁!火炮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