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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北都城内的天色重新放亮之后,王如意的心情已然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虽然他依旧还要跟着清理队继续收敛街头上的尸骸,但是也许这就是他最后一次这么做了;或者说只要诸事顺利,他就可以不用再见到这一幕人伦惨剧了。
这也让他心情变得有些忐忑不安,又有些不吐不快的隐隐激荡不已;以至于清点起街头的堆尸的时候都不免连续算错了两次;但是,直到他一连运载了好几个来回之后,也没有遇到前来指认和抓捕他的人;
就好似是昨夜里那一幕和后续的种种遭遇,就是根本不存在的幻想一般。只是在他身前已经换过了一波人,而在褴褛破烂的衣裳破洞下,犹自露出来的壮实脊背,则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已然身在其中了。
但好在他们这些负责收尸的清理队,是城内最为微贱但也让人避之不及的存在;无论是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庶小民都莫过于此,就跟别说那些早已经对他们习以为常的巡哨士卒和墙头上的守兵了。
因此,负责收集和处理尸体的他们,可以让人熟视无睹的出现在,大明城以外的绝大多数城郭中每处角落当中;基本没有人会不长眼来搜查他们所搬运的尸体,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发现藏在其中的兵器,还有过于强壮的成员了。
因此,王如意也随着十几辆板车来到了这次行程的终点,位于府(西)城最北端而背靠汾水“高四丈,周回八里”的仓城南口处;在这里他们依旧没有被引起什么怀疑。
因为夜里总有难以忍受而不顾宵禁乱跑的流民,零星躲到门下甬道里的背风处;然后随着寒潮下降而被冻死在其中。但这也是王如意可以进入到的最大限度了。
然后,他们开始在墙头上守军不经意飘过,眼神当中开始慢腾腾的作业;就像是最为贪得无厌的微贱之人似的,不厌其烦的搜索着那些尸体,同时拖延着时间。
而在开始隐隐脊背冒汗的王如意,拼命没话找话吸引注意力的掩护之下,已经有人墙头视野的死角中,将那些武器接二连三的抽吧出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理屈词穷的王如意终于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不耐和疑惑。
下一刻,一支从身后抹上颈子的锯齿尖刃,就已然在捂嘴飙血的细微嗤嗤声中,将门边的这些守军接二连三的放倒在地。然后,又剥下了衣甲袍服套在自身上而开始拍门。
随着门道内露出一条间隙和骂骂咧咧的声线,数枚被拉着之后冒着灰烟的爆弹,及时紧接无暇的被投掷而入,变成了急促而错乱的惊慌叫喊声,然后又在接连的轰鸣声中沉寂下来。
然后,已经简单武装完毕的队员,也踏过呛鼻的青烟和弥散的新鲜血腥味,从那些被炸倒一地而浑身稀烂的守兵身上,获取到更多的刀兵,而毫不停歇的向内扑杀而去。
而就像是在响应着仓城南口下,所骤然爆发的急促战斗和轰鸣声;在偌大府城另一端的墙头上,也稍后升起了数枚明亮显眼的焰箭,就在绽放在了阴郁低压的天空中。
而在冰棱凝结的开远门外,遍地笼罩在白蒙蒙的雪野当中,突然就大片大片的翻动了起来;却是身披白色大氅的太平选锋和先登,背负着弹药包和掷弹带,端持着各色武器,闷头息声猛然向着前方冲刺起来。
而这时候混乱当中的开远门上下,已经再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心思来阻挡他们了;因为,最后一股成建制的守军在南郭防阵使王行审的带领下,只能突然而绝望的退入瓮城最内侧的门楼之内,而做着最后的负隅顽抗。
“为什么,偏生是你。。”
只是此时隔着一道门梁对峙的王行审,却是死死瞪着眼前将他逼到这一步的罪魁祸首,而用牙缝中基础的声气道:因为,带领着部下发起反乱而困住王行审的,赫然就是膝下无子的他一贯视若己出,并且打算以为养老傍身的侄儿,教练使王文礼。
要知道,王行审作为早年追随朱邪翼圣,攻杀大同防御使的元从旧属和硕果仅存的宿将;他自然对于城内可能存在的里通外贼的苗头和端倪,充满了警惕和防备而布置了诸多手段,又将配属的各部人马打散交错,令亲兵安插其中以为监视。
毕竟,晋王那道“清野坚壁”的决定,固然是在短时间内在北都太原城被,猬集了大量人口和物资;但也不免在仓促之间泥沙俱下式的混入许多奸细,乃至是心向贼军的潜在内应所在;毕竟这种权宜举措治下,不免要令晋王大失人心了。
但是在他严防死守的日防夜防之下,不惜杀了十多个敢于非议时局或又是有所动摇军心嫌疑的将士;却不防最大的内贼却是来自自己的身边;这位可以在帐下登堂入室见闻机要的侄儿,却不知道在暗地里将讲多少人给拉进了他的谋划之中了。
所以一旦发动起来,就很容易配合着已经混入城内的隔断了内外,而令开远门上下诸军群龙无首之下,只能各自为战中被相继击破、驱散和惊吓溃亡而走;想到这里,王行审愈发愤恨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