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是一个开端和预兆,只见得淮水冰面上接二连三的炸裂开来,而这支马队当中亦是血肉横飞的断作了许多截。一时间冰面上倒是都是四散开来如同蝼蚁般争相奔逃,却又根本跑不起来却在不停地连人带马滑倒、摔滚在冰上的身影。
“有埋伏。。”
“敌袭。。”
“快逃。。。”
“遭天谴了。。”
“全力向前走,不要停下!”
见到这一幕,同样失足在冰面上而撞掉门齿满嘴流血的刘汉宏,亦是在左右搀扶起来之后用漏风的嗓门最大气力嘶吼道:然而他的声音却被很快淹没在了冰上一片混乱嘈杂的声嚣当中,而除了身边一小群亲兵之外,也在没有人能够听从他的号令了。
这一刻,这只淮西军赖以维系到最后的中坚力量,在目不能视也无从防备和抵挡的凭空天降打击中,也像是被骤然打垮、打断了仅存的士气和脊梁骨,而在霎那间就变成竞相逃命的一团散沙了。
他们有的不顾一切的推开、践踏过倒地同伴,全力解脱丢下身上的甲械和其他累赘,奋力向前手脚并用的攀爬往对岸;有的则是鼓起余勇谦挽和驱赶着坐骑,返身向着来处跌跌撞撞的跑去;但更多的则是在接踵而至的打击下,本能的躲闪和哭喊叫嚣着在冰上四散开来。
而更糟糕的是,那些失去了控制又被惊吓的在冰上阙着蹄子乱窜的坐骑,所造成的踩踏和冲撞的意外伤亡;又更进一步加剧了这种混乱不堪的局面。好些没来得及解脱和放手的淮西兵,就这在冰面上被挣扎挺动的越拖越远,直到撞上障碍或是被错身踩踏而过,而变成一团团迅速冻干的殷红血色。
而在风雪依稀的另一端岸边,用竹子,麻绳,麻袋搭成的临时掩体和伪装据点内;微微咧开嘴角的太平马军教练使杨师厚,也在某种颇为快意和畅怀的心情中,用长筒镜观看着冰上这惊乱惨烈的一幕。而在他身边,十数门长短不一的轻便炮车,还在由成群炮手手脚麻利毫无间歇的装填着。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到发热炮管,还有通膛擦拭所蒸腾起来的热气;又在空中迅速凝固成违背及时吹走的冷雾。而让时不时交替迸射的火光和烟云等等一切都变得有些扭曲、模糊和飘渺起来了。但是击坠在冰上淮西马队当中的球弹,却是越发密集和紧凑起来了。
因此,偶然之间还可以见到人马碎裂的肢体,在弹着点随着迸溅的血色碎冰掀飞而起。虽然实际上炮击的频次和直接杀伤并不算大,但是对于已经被摧垮了心智和斗志的淮西马队而言,却是不谛为不紧不慢的催命符。
这时候,另一种细碎的炒豆声也穿透了风雪和炮车轰鸣的间歇,隐约传到了杨师厚的耳中。那是他布置在岸边上突骑和骑步士卒,开始对着那些返回来的淮西兵进行截击式攒射;虽然他们多数只有三眼铳、手铳和便于马上使用的缩短版火铳,但是用来击杀这些在冰上举步维艰,又毫无遮掩的淮西马队已经足矣了。
眼见的那些蝼蚁一般努力攀向岸边的散乱淮西兵,相继仆倒在冰面上而挣扎不起;杨师厚也大大吁了一口气。他带领这些机动人马,在这野地里风餐露宿、顶风冒雪的辛苦蹲伏和守候了这么久,差点儿连手指和脚趾都冻掉了,不就是为了亲眼见到这么一幕么?
然而稍有些美中不足的是,也有小部分丢盔弃甲、甩下负重和坐骑奋力向北奔逃的敌兵,已然成功的接近了对面的河岸了。不过越到这个时候,杨师厚反而越发的谨慎和持重起来了。至少他是绝计不会拿自己麾下这点好容易编练出来人马,去和那些淮西贼玩什么冰面竞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