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凉州大营簇新的点兵场上,赵千户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事实上刚一到大营门口他就呆住了,原本那扇歪歪扭扭的木门不见了踪影,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扇厚实沉重威武庄严的朱红色大门,上面的铜钉一根根的倒刺出来,这要是喝多了酒撞在上面,估计会刺穿几十个透明窟窿。[]
而原来那些东倒一片西歪一片,连只兔子都拦不住的篱笆也全都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整整齐齐削尖的木桩护栏。这回要是再有士兵想要半夜偷偷溜出去找女人,只怕先在这里割断了子孙根。
等进了大营,入眼处一座座崭新的营房更是让赵千户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这还是凉州大营吗?不就是半个月没回来吗,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齐光远,这是怎么回事?”看到穿戴着整齐甲胄的齐光远冲到面前,赵千户一时有点没认出来。没办法,谁叫他已经习惯了齐光远歪戴个头盔光着膀子的模样,穿上衣服就眼生了。
“千户大人,你问的是什么?”齐光远陪着笑道。
“我说大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赵千户瞪圆了眼睛,似乎大营不是修缮一新,而是被人拆了个干干净净。
“大人,你问这个啊……”齐光远打个哈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赵千户名叫赵金光,是塞北省按察使南宫警我的小舅子,靠着裙带关系才一步步混到今日的地位。这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当官的料,没本事还喜欢拢权。他上任不过短短三年,就把凉州大营搞得乌烟瘴气。偏偏他靠山极为硬扎,就连知府都无可奈何,干脆就不去管他,来个眼不见为净。
一来二去,凉州大营就在赵金光这根歪梁的带领下从上到下都烂掉了。若不是丁野神兵天降一般的出现,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呢。
齐光远知道赵金光的脾气,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赵金光本来就喝了不少的酒,见状不禁怒道:“你们到底瞒着我干了什么?这营房到底是谁修建的,没有我的命令谁的胆子这么大?”
“是我修的。”不等齐光远回答,一个声音在赵金光身后响起来。
“你是谁?”赵金光一脸暴怒的转过身来,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站在身后。他微微一愣,立刻没好气的喝问道。
“凉州府兵马知事丁野拜见千户大人。”面对正七品的千户,丁野这个从九品的小官自然要按照规矩行礼。
“兵马知事?”一听对方是个从九品的小官,赵金光自然没放在心上,“你跑到这里干嘛,这些事情是你做的?”
赵金光有些不信,区区一个兵马知事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要知道这里里外外的修缮一遍没有个几万两银子下不来,凉州府里的情形他门儿清,连几条像样的被褥都发不出来,哪来的银子搞这些。
“的确是在下所为。”丁野道。
“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这凉州大营谁说了算?我赵金光给你权力让你这么干了吗?”赵金光勃然大怒,他可不管对方是怎么做到的,没有自己的允许就这样做,岂不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丁野看着眼前暴跳如雷的赵金光,只觉得看到一个小丑。他见多了这种人,明明自己什么正经事都不做,却也不让其他人做事。就是这样的蛀虫多了,才会让一个王朝渐渐的腐朽,直到千疮百孔再也支撑不住,便会轰然倒塌。
营房里有人已经探头探脑的在偷看了,几个百户更是匆匆的赶过来。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见识了丁野的冷酷,也见识了丁野的能耐,只不过区区十来天的时间,凉州大营就变了一番模样,其中感受最深的就是他们。
在众人的心目中有一杆秤,知道谁是真正有魄力有本事的长官,谁又是酒囊饭袋。可民心和官威是两回事,赵金光是千户,他说的话在凉州大营就是一言九鼎,如果他真的要处置丁野,谁也没办法阻挡。
面对咆哮的赵金光,丁野依然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淡淡的道:“是通判蒙大人授权给我的,如果千户大人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他。”
“蒙海伟?”赵金光一愣。
自从蒙海伟来到凉州大营,两人就维持着不错的关系。一来是他们脾性相投,二来也是蒙海伟知道赵金光的靠山硬扎,也想给自己多开辟一条路,所以刻意结交。
这一次赵金光擅离职守,一走就是十几天,就是拜托蒙海伟替他掌管大营。没想到才一回来就出了这种事,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被暗算了。
“好你个蒙海伟啊,背后捅我刀子?”赵金光有些恼火的想。
“你给我等在这里不要走!”赵金光风风火火的直奔总帐,他要找蒙海伟问个清楚。
见赵金光走远,齐光远凑过来问道:“丁大人,我看千户很生气,你可要小心一点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作甚。何况我们做错了什么吗?”丁野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