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言两语跟丁野说了今天遇到的困境,尤其提到了那些太子堂核心人物的名字,最后露出一抹无奈的神情道:“我这个职务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凶险重重。就说这一次吧,真的是他们神仙打架,我一个小鬼遭殃啊!”
的确,就连呼延胜这个小人物都发觉近来的局势不太对劲了。苍龙邸报上经常会出现截然相反的两种论调,而中书省的两个丞相也有着不同的看法,这让他夹在中间极为难做。最可怕的是,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官员,真要是一个不小心犯了某一方的忌讳,随时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丁野淡淡的道:“呼延兄多虑了,所谓凶险只怕是你想的太复杂了,要我说无论做什么事,只要坚持一个信念就不用怕。”
呼延胜一愣,不禁恭谨的问道:“不知是什么信念,丁少可否指教一二?”
别看呼延胜对丁野几人十分恭敬,却只是出于对他们身份的敬畏。真论起才学来,呼延胜其实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听丁野说的大言不惭,内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暗想你也不过就是身世厉害一些,难道真有什么妙论不成?
丁野也不客气,抬手就在面前的木桌上写了四个字。
看着那笔走龙蛇的四个大字,呼延胜不禁脱口读了出来:“只做对的?”
这正是当初在雪疆县的时候,丁野和武庭轩说过的同样一句话。
只做对的,谈何容易啊!人生在世会面临无数的困难和选择,真正让人困惑的不是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而是如何符合自己最大的利益。
明辨是非谁都会,可面对各种威胁诱惑名利生死,对的也有可能变成错的,错的也有可能变成对的,与你而言是对的,在我看来却是错的,这样复杂的一道问题,能答对的人太少太少了!
果然呼延胜先是一怔,就又苦笑起来,丁野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根本就是故弄玄虚啊。
见呼延胜不作声,丁野知道他心中一定有很多疑惑,便又一笑道:“你大概觉得这话说的太笼统了吧,那我来问你,昨天那篇文章,你说他的立意是对还是错?”
呼延胜愣了一下,他也知道丁野这是在考验自己,如果答错的话或许就会永远失去进入这个圈子的机会了。
略一沉吟,呼延胜谨慎的道:“应该说是对的。无论在哪个朝代哪个国家,仁孝都是对的。那个不肖子逼死自己的父亲,按罪当诛。”
“那不就对了吗。”丁野道,“既然是对的,你就发出去,让百姓知道不仁不孝的代价。”
“可是……”呼延胜觉得丁野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丁野却是一摆手打断他的话,冷笑一声道:“现在就有些人想要把不孝变成孝,把不仁变成仁,把这个天下改头换面。呼延兄,你身为苍龙邸报的主编,掌握着朝廷的喉舌,有些时候一定要有自己的立场,不能被其他人左右啊!”
呼延胜一惊,知道丁野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这分明是在提醒自己要站对了队伍啊!从丁野的话里话外,显然是觉得昨天那篇文章写的好,这么说来的话,丁野和太子是对立面了?
一念及此,呼延胜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识到今晚自己能出现在这里,只怕就是因为丁野想要说这番话给自己听吧!
只是他还有些疑惑,为什么丁野会盯上自己这么个小人物。他的手中既没有权力也没有士兵,在京都这么多的官员当中只是再微不足道的一个,怎么看都不值得丁野费心费力的拉拢关照。
“呼延兄,如今是多事之秋,文人应该和我们武人一样,有所担当!”丁野的语气为之一变,铿锵有力起来,“你们文人用笔我们武人用刀,凡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绝不姑息!”
被丁野话中的激昂震动,呼延胜一时也热血上涌,情不自禁的道:“丁少,若是真有这样的人,呼延胜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也一定不饶他!”
“很好!”丁野露出一抹笑容,“有呼延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国家养士五百年,我辈舍生取义也是理所应当!”
“请丁少放心,我可不是贪生怕死的孬种。”呼延胜横下一条心来。今日拒绝了丁野,搞不好明天他就要卷铺盖回家,既然如此还不如搏一搏,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拼了!
看着呼延胜一副壮怀激烈的样子,丁野笑了笑又道:“当然,我说的只是如果。希望我们永远不会有舍生取义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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