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成烽思忖间,听到唐笑哽咽着说了一句:“我去下洗手间。”
紧接着,唐笑便转身快步朝洗手间走去。
成烽怔怔地望着嫂子的背影。
她怀有身孕四五个月了,看起来却仍是如此清瘦。
他心疼她,却毫无办法,只能尽力去照顾她。
可是,他知道,大哥不在,嫂子是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快乐的。
从前的嫂子,因为与大哥聚少离多,即便快乐,也快乐的十分有限吧。
大哥啊大哥,你真是害惨了嫂子……
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要娶她?
成烽摇摇头,在心底重重的叹息。
唐笑冲进洗手间,将水龙头开到最大,然后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她太难受了,太痛苦了。
也许,这个世界上的悲伤与喜悦,都是等份的吧?
成烈曾给她带来多少快乐,如今,就要给她多少痛苦。
脑海中,与他在一起的一幕幕飞速掠过,她不停不停地想,要是重来一次,就好了。
要是重来一次,她一定要更加珍惜他。
一定要尽自己所能的陪伴他。
一定不要浪费一分钟哪怕一秒钟,一定一定要对他全世界最好。
她想要抚摸他的脸颊,想要抱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吻他。
她想要对他说,我爱你,成烈,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她想要他知道,她从头到尾,心里都只有他,她爱他甚过一切。
她想要给他她所能给出的一切。
她想要他幸福、快乐。
可是,她不能。
对过去的追悔,与失去他的悲伤,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
她不堪重荷,恨不得立即死去。
可是,她不能。
成烈。
成烈,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
她哭得喘不过气来。
脑海中关于他的一幕幕那么清晰,清晰到她恨不能从虚空中伸出一只手,将他从自己脑子里拽出来——
可是,她不能。
那些关于他的一切,都永远的停留在过去。
过去是难以触及的过去。
倘若她不记得,那么,他便彻底的随时间而灰飞烟灭。
倘若她记得,那么,她便痛苦,日复一日的因追寻过去不可得而痛苦。
时间如此残忍。
残忍到,你不可能第二次拥有它。
唐笑哭了一会儿,从洗手间走出来时,白净秀美的脸庞上沾着水珠,额角的头发也湿漉漉的。
成烽见她双眼红肿,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眼中划过不忍,却没有多问。
“走吧,我刚进去洗了把脸,精神多了。”
唐笑朝他笑笑。
那笑容是轻柔的,底色却是悲伤,她越是这样对他笑,他心里就越是难受、心疼。
“好。”
他也朝她轻轻一笑。
两人并肩走到门外,唐笑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伸手将门带上。
“砰”的一声,一段时光就这样被锁在了里头。
楼下的搬家工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成烽二话没说,从钱包里抽出几张毛爷爷递过去,那几人便立即眉开眼笑起来。
“出发吧。”
成烽说。
搬家工人钻进车内,很快将大货车开走了。
成烽让唐笑先在楼下等一会儿,他去地下停车场把车开出来。
傍晚时分,大雪初晴,橙色的夕阳映着树梢的积雪,几只麻雀不知冷的立在枝头鸣啾。
唐笑穿了件婴儿蓝的羊绒大衣,围着条雪白的戒指绒长围巾,手插着兜仰头望着远处的天空。
微风轻轻吹落花圃中腊梅的花瓣,也扬起了她乌黑的长发。
她站在夕阳下飞舞的花瓣中,下颌线干净优美,身形清瘦优雅,如同一幅赏心悦目的名画。
“唐小姐。”
他站在不远处静静欣赏片刻,终于忍不住出声唤道。
“……嗯?”
唐笑侧过头,讶异地朝他看过来。
“唐小姐,是我。”
他信步朝她走来,绯色的唇角扬起一抹柔美的微笑,泉水般清澈的声音中隐带笑意:“你不记得我了吗?”
唐笑略微歪着头打量他,眼神疑惑——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身材高挑纤细,不怕冷似的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黑色风衣,但这风衣十分衬他,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低调的华丽。
他头发乌黑柔顺,皮肤泛着清冷的瓷白,五官轮廓柔和秀美,一双狭长的凤目眼尾微微上挑,瞳孔呈现出浅淡而惑人的棕绿色。
“你是……”
按说这样醒目的相貌,她不应该不记得的。
可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一时没办法把他将记忆中所见过的任何人挂上钩。
“唐小姐,你不妨再想一想。”
他的嘴唇是非常好看的菱形,饱满而红润。此时微微扬起来,使得整张脸看起来更加的柔和、动人。
“你是……”
唐笑努力地回想着,终于从记忆中觅得那道穿着和服的身影。
“……辛泉?你是叫辛泉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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