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
唐笑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睛。
也不过是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但还是做了个短暂的梦。
梦里是从前和成烈一起去看电影的情形。
那时候她压根就不喜欢成烈,甚至有点讨厌他。
可成烈这人,为了跟她看电影,竟然还包了场。
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有点儿埋怨成烈做这件事,根本都不考虑她的意愿,就这么独断专行。
但要说没有一点开心,也不尽然。
有人能够这样花心思对待自己,讨自己欢心,归根结底,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儿。
一个人对另一个的喜欢,说白了,不就是理所当然的那点偏爱和区别对待么。
梦里看了什么电影不记得了。
也许根本没看完,也许中途被一个电话叫回去医院做手术了,也许……
她实在是记不清了。
可是,在梦里,她不知道为什么,侧头偷偷瞧了成烈一眼。
他的极其英挺利落的侧影,笼在电影院微微发蓝的光里,看起来倒更像是一帧爱情片的定格画面。
唐笑伸出手,想要碰一碰他那格外高挺的鼻梁,可是,指尖刚一碰过去,他人便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她惶惶然张大眼睛,只见四周布满了幽幽发亮的蓝色碎片,每一个碎片里,都映着他们在一起的曾经。
然而只要她一伸出手,那些碎片便尽数消散。
于是,她安静下来,不再试图触碰,也不再试图挽留。
梦里她仿佛明白了,那些发着光的碎片,全部都是她曾拥有的美好。
那一切都已经远去了。
逝去的时间,是一条无法第二次涉足的河流。
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远去。
倘若你愿意,你便记得。
倘若你不愿意,你便遗忘。
可无论再怎样伤心痛苦绝望,一切都无法挽回。
是真的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笑笑,笑笑……”
耳边传来季晓茹的轻唤声。
“……唔!”
唐笑豁然张开眼睛。
“到了。”
季晓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担忧地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有。”
唐笑神色怔忪地摇了摇头。
季晓茹欲言又止地望着她。
“怎么了?晓茹。”
唐笑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地朝她看过去。
“你刚刚……好像叫了成烈的名字。”
季晓茹犹豫道,“怎么了,是梦到成烈了吗?”
“啊……”
唐笑愣了愣,回想起梦中的场景,心中一片怅惘。
但这样的经历不是第一次了,次数多了,其实,也能够接受了。
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是梦到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用担心我。”
唐笑笑了笑,取出一瓶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天已经完全亮了。
车停在医院附近的露天停车场,马路上行人如织车辆络绎不绝,果真是繁忙的承北。
“真没什么,干嘛这么看着我?”
感应到季晓茹直勾勾的目光,唐笑无奈地侧过头去:“晓茹,梦到故人这种事,难道你没有过吗?”
“我……”
季晓茹突然凄然一笑,“当然,我以前也经常梦到陆晨晞,梦里他总是……后来有一次,我在梦里和他说,你不要老是来梦里找我了,我害怕,难道你是为了让我害怕才来的吗?”
唐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当真这么说?”
“是。”
季晓茹点点头,说:“我是不是很坏?我知道,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陆晨晞,他遇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虽然但是……倒也不必这么说吧。”
唐笑挠了挠鼻尖,神色尴尬。
季晓茹噗嗤一笑:“你这反应……也觉得他遇见我是他倒霉?”
“这个……”
唐笑轻咳一声,想起那些曾经,想安慰安慰晓茹,却也不愿口是心非。
于是委婉道:“如果我是他家人,肯定希望他能够被人一心一意的爱着,付出皆有回报吧。”
“哈哈……哈哈哈哈。”
季晓茹被唐笑说得笑了起来。
“你还真是一贯的耿直啊,真不愧是你啊,笑笑。”
“都过去了。”
唐笑低头解开安全带,柔声道:“人总得向前看才能活下去,承认自己的过去,接受自己以前做得不好的地方,也未尝不可,接受了,才能更好的去面对未来,不是吗?”
“好,这碗鸡汤我干了。”
季晓茹朝唐笑竖了竖大拇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唐笑喃喃道,“不然的话,难道去死吗?还是得活下去才行啊。”
“是啊,不然的话,难道要一辈子当一个疯子吗?还是得当个正常人才行啊。”
季晓茹有样学样地说。
两人相视一笑,倒是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与释然。
病房内,裴远晟戴着氧气罩,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俊美的面容上毫无血色,连放在被子上的两只手指尖都透着淡淡的绀紫色。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亲眼目睹,唐笑的心还是狠狠地揪了起来。
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伸出双手捧起他的一只修长而冰冷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下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