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州地区下起了雨,接着又夹杂着冰粒。汉王军主力共编制七个军,即前、中、后三军和左哨、右哨、左掖、右掖,都在各处营地没有启程,他们陆续派人到中军,请命在营帐中修整,等待雨停。
朱高煦准许了各军的建议,并召集卫指挥使以上大将到中军行辕议事。
驿丞的大堂上,挂上了一副象征性的水墨地图,朱高煦坐在上面的公座。陆续到来的武将们,把兵器放到外面的案板上,便走进来了。大伙儿被准许在椅子和凳子上入座。
众将都时不时地打量侍立在朱高煦身边的妙锦,她虽然戴着帷帽,但很容易看出来是个女子。曾有大将提醒朱高煦,留意女子是否可信。不过朱高煦当然是信任妙锦的,她若是奸谍、当初在皇宫只要不让小宦官通风报信,朱高煦就完了,整场战争便打不起来。
“江阴侯吴高从湖广出发,来增援贵州了。兵力不详,但估摸着与咱们的人马相当。”朱高煦径直说道,“现在咱们离贵州城还有三百里,如果天气晴了,六到七天便能全军兵临城下;理应可以先吴高军,到达贵州城。”
都督刘瑛马上便抱拳道:“末将请为前军主将,先攻吴高军!”
众将纷纷附议,扬言先调大军去教吴高做人。
朱高煦抬起双手,让大伙儿先安静,说道:“这只是选择之一。从道路远近看,咱们还有两条路,一是攻打贵州城;二是绕过贵州城,向西南进军,试图切断贵州、广西通往云南的道路,寻顾成张辅会战。”
小小的大堂上顿时又嘈杂起来,大伙儿都忍不住权衡预测前景。
朱高煦开口道:“本王反而觉得,先攻吴高不是上策。”
诸将听罢都望过来,听着朱高煦的下文。
朱高煦回顾左右道:“吴高用兵沉稳呆板,咱们没有倍数的优势,想攻灭他、恐怕绝非朝夕能办到的事。万一久攻不下,怠误了战机,昆明城先失守;顾成张辅军向贵州夹击我军,咱们只能向四川后撤。
此战下来,咱们甚么也捞不着、就只剩四川一地了。
而后一个选择,我部从贵州向云南进军,主要粮道将被吴高、贵州守军切断;张辅顾成的人马同样面临如此处境。大家都不能久持,极可能双方同时有尽快决战的意图。
但如此一来,吴高军就能到达贵州、并继续挺进,打通贵州云南之间的道路;时间计算上稍不留神,让官军三路大军能陆续投到一个战场,这仗就没法打了。
就算大战拖延了,人数多的一方能控制更多的地方、有余力做更多的事,总会处于比较有利的境地。”
朱高煦这么一说,选择就只剩一个。有部将不禁问道:“咱们若围攻贵州城,该拿吴高军怎么办?”
“派一路人马去阻击对峙,争取时间让攻城人马先拿下贵州城。”朱高煦道,“所以此战叫‘火中取栗’!”
那部将又问:“若是吴高以优势兵马,强攻我牵制的兵马,又该如何?”
朱高煦心道:打仗本来就是在赌|博。天气地形的影响、以及数以十万计的人有各种各样的状况,凭主将一个人、啥都能算准了才怪!
战争的胜负,很多时候都是打了才知道罢。
不过他口上却道:“我不算别人,就寻思敌军主帅。吴高差不多六十岁的人了罢,人越老越顽固,他原来就是那性子,说变就变哪有如此容易?”
朱高煦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部此番出动,原定目标是贵州,而今贵州城就在眼前。若无不可抗拒的原由,本王认为,不能轻易放弃最初的目标!”
他稍作停顿,抬头望向门外,沉吟道,“但愿盛庸能信任本王,一定会设法救他。也愿本王能信任盛庸,他能比贵州守军守的更久!”
众将没有极力争论,毕竟几个月下来,朱高煦的决策最后都赌赢了。大伙儿只是有些困惑,但并未丧失对朱高煦的信任。
……因此有些经验,不一定就是真理。灭掉敌军jūn_duì 当然更有效,但这种争权夺利的战争,或许胜利本身更有隐藏的价值,能鼓舞人心。
只要能赢、再赢一场会战,战果如何都是次要考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