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安门出来,往西北方面走上太平大街,然后再往东北方向走,很快就到了太平门。王贵凭借司礼监的印信、有玺印的圣旨,让守将打开城门,出了城门。
马车继续走了一阵,便在玄武湖边的一座大宅第外稍作停留。王贵走下马车,上前言语了几声;然后宅邸的大门打开了,车辆径直驶入府邸。
过了一会儿,马恩慧与朱高煦从后面走下马车,只见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不过廊屋之间挂着灯笼,却也清幽美妙。
片刻后,一道走廊上才来了一个人,她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美妇,因为打扮修饰太过精致、瞧不出具体的年纪。她的眼睛是有点像单眼皮的内双眼、圆圆的,带着从容的微笑。肌肤在灯光与深色衣裳的衬托下,显得非常白净。
美妇上前屈膝道:“妾身见过圣上。”她接着又微笑向马恩慧轻轻点头致意。
“免了。”朱高煦道,“得劳你多照看王夫人。”
马恩慧听得明白,“王夫人”是指自己,估摸着是朱高煦临时随口说的一个姓氏。马恩慧与这个沈夫人又相互见礼了一番。
一行四人便从走廊上步行、往西北边走。然后他们进了一道有木门的月洞门,眼前的景象竟然骤然开阔了!
这地方在围墙之外,后面是围墙、前面竟然直面宽阔的玄武湖,之间毫无遮拦!
不过他们走到一排房屋外面的栏杆处时,才看清楚:此地周围虽然有小半地方没有围墙、却比围墙更难进出……靠近玄武湖的位置,有一道高高的石基筑堤;石堤笔直如同悬崖,从湖上几乎不能爬上来。
“这地方好生巧妙。”马恩慧忍不住赞道。
沈夫人浅笑道:“我身边有个人说湿气重,不过世上难有尽善尽美之物呀。”
马恩慧客气地回应道:“沈夫人言之有理。”
沈夫人是个非常聪慧的人,没有多问半句,说得都是无关紧要的话、却让人觉得有点意思。马恩慧察觉此妇绝非寻常人物。
“王夫人在内外瞧瞧,是否合乎心意。我去给大伙儿拿一些酒菜过来,这个时辰到达蔽舍,应未吃过晚饭罢?”沈夫人道。
朱高煦点了点头。
马恩慧忙道:“沈夫人亲自操劳,多谢了。”
沈夫人面带笑容道:“今晚圣上在此,暂且不让奴婢们服侍。明日我再选两个持重的奴婢过来。”她向朱高煦屈膝道,“妾身先行告退。”
等沈夫人走了,马恩慧便对朱高煦道:“这位夫人,当真心思周全。”
朱高煦道:“朕在云南就认识的,沈徐氏。‘伐罪之役’她还出资帮过朕,堂嫂放心她的可靠度。你没听说过她?”
马恩慧轻轻摇了摇头,不留神脱口道:“圣上在每个地方,怕都有红颜知己?”
朱高煦似乎难以回答。
三人吃过了晚饭,都准备在这地方歇一夜。朱高煦说明早城门一开、便回皇宫;眼下京师城门、皇城城门、宫门都已关闭,要进诸门着实麻烦。
马恩慧问道:“圣上不在皇宫,不会引人注意么?”
朱高煦摇头道:“朕事先已安排好,给太监曹福、淑妃(杜千蕊)打了招呼,只有一晚上,不会有啥事。”
马恩慧听罢松一口气,点了点头。
石堤上有一道栏杆,栏杆后面是半敞的院坝;院坝三面透风,不过有柱子支撑的屋顶,却能遮雨。再往后面就是一排屋子,有好几间房。晚饭后,谈了一阵话,马恩慧便告辞,要去给她准备的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就寝了。
朱高煦说道:“明日天不亮朕便出门,堂嫂不用送了。后会有期。”
“何时再能见面?”马恩慧忍不住问道。
朱高煦沉吟片刻道:“今年不一定。朕率军北征,回程时最少是冬季。”
马恩慧喃喃道:“现在天气挺热,等圣上到了北方,怕已经下凉了。”
忽然一丝伤感,弥漫在了朦胧的灯火中。离别,大概都是这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