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色已晚,这家人对看一眼,秦正字暗一咬牙,站起来对方信道:“在下有事请教先生,不情之请,尚请见谅。”
方信目光扫过,就见得他身上黑气闪动,其夫人同是如此,唯这少年红光直动,心中就知道祸福并举——要来的终究来了!
便微笑的说着:“不必客气,有什么话,就说罢!”
“先生可知三举之事?”
“恩恩,略有所闻。”
“先生大才,当然知道,这天下选举人才,一是举德,二是举才,三是举道,这个举德,却是举地方六百石以下的官吏和读书人,有名额限制,县中每年只可举一人,小郡每年举二人,大郡每年举三人,这路我家却是走不通。”
方信点头,表示知道,这举德,实际上就是举着郡县内有功德有名望的人,但是多为世家和官府垄断,这区区一到三个名额,哪可能给寒家士子所得。
“其次就是举才,王上有旨,诏举各诸侯、公卿、郡县,举贤良能,也是举地方六百石以下的官吏和读书人,岁举每年春来,只考取学问、法令、谋略三项,德行只要不违人伦法令,身家清白就可。”
方信又是点头,这世界不专门考四书五经,学问考的很浅,能知经书,能懂文墨就可,关键是国家的法令,处事谋略等等,却是相当实用。
想了想,方信就说着:“至于举道,却要修行道法有成者才可推荐,或者道观出面推荐,但是我非是此地道观之人,只怕作不了这点。”
这话先说明白了。
听了这话,秦家略有遗憾,但是道观举士,数目也非常有限,而且推荐上去也要受到考验,这路本来就难走,当下秦正字说着:“这个我们知道,只是这举才之事,须得有人推荐才可参与考试,我虽为衙门小吏,只可自去参试,但是我才学疏浅,只怕不中,而年满十五岁,不满十八的少年,却有特科,三年一次,我儿却可一试,过了今年只怕就再难得取了。”
说到这里,这秦正字突然跪下纳头便拜,哀求说着:“要人担保,却要银两,还请先生大发慈悲,打救打救!大恩大德,我秦家上下永志不忘!”
这时,全家拜了下来,方信故作吃了一惊,忙伸手相扶说着:“何必如此,快请起来再作商议!”
顿了一顿,就又带着尤难说着:“哎,素文甚来明断,我甚喜之,不过这银两要多少?若是可以,却不吝此银。”
秦正字登时喜上眉梢,站了起来,向方信作揖谢着:“先谢过先生大恩大德!有先生在此,我家犬儿定能上试矣!”
说着,又恭让方信在椅上坐下,说着:“若是打点推荐人,又打通关节,却要二百两银子,我家历年存钱,也有百两,还欠百两。”
方信听了,犹豫半刻,才肃然说着:“百两银子非小数,但是素文天资甚好,我也不忍让其埋没,这样也罢,今晚你就随我取来百两银子,以成此事。”
秦正字连忙离坐谢的说:“多先生,孩儿还不谢先生?此银有再造之恩,不管此事成不成,我秦家必记先生大恩,日后必涌泉相报,此心可鉴天地!”
说着,又让秦素文跪拜谢恩,方信故作推辞,却受了此礼,心中知道自己施恩已重,因果已成了。
当下就爽快的带人回去,不消半刻,就取出二封银子,正是一百两雪白的银锭。
秦正字又要写文签欠书,方信薄怒说着:“我怜你子聪故,何在意这些。”
说完,又取出二十两银子,给予秦素文,说着:“若作试,小处打点,衣食住行,都要钱来,你就拿去吧!”
秦正字秦素文父子,感恩甚大,拜谢。
方信就又说着:“我也本要去云游炼丹,要过上半年才可回来,望那时已听得佳音了。”
这事始终,都是秦家求之,方信可没有主动给予银两,因此无论怎么样,因果都算不得他的恶事。
而且,秦素文虽然读文,但是那股红光,实是血光,必经磨难和杀戮才可成富贵,因此克得家人,这就算没有方信,也会照样产生。
当然,时到现在,方信不需要玄数推算,就单是想到这个时代举才的数目限制,就知道竞争如何激烈了——既然如此,那时运不济的时候,霉运催化杀贵,考取反而惹事,也自有这个可能。
关键时抽身而去,才能见得纯粹,不但置身于事外,更能显得恩德的珍贵——方信现在深明此术。
当然,方信说的话也没有错,上次山神和龙君受救,各送些珍品前来,却可炼丹,回去他也会炼丹,以示诚于天地,任何算计也算计不了他。
想到这里,方信不由微笑,下定决心明天一早就出发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