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后,李世民下发诏令,以非常严厉的措辞斥高丽权臣泉盖苏文弑杀高丽王之举,论其为谋大逆之罪,令泉盖苏文来长安领罪,朝廷不承认其自封的莫离支职。
诏令中另说:高丽王高武每年贡赋不断,被贼臣杀死后,朕非常哀痛,一直不能忘怀,但高丽不可一日无主,因高武子嗣在此次叛乱中被诛杀,今朕册封高藏为上柱国、辽东郡王、高丽王,并令高藏清除泉盖苏文余孽。
李世民遣太常寺丞邓素出使高丽,宣此诏令,并明确告知,若泉盖苏文不来朝请罪,大唐将遣大军讨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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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天气已经有些凉意了。
秋猎后,李世民在宫中举行宴会,在京所有的三品以上文武官员都出席,连一直卧病在床的魏征,还有久未露面的李靖也都到场了。
从各地上报来的收成情况上看,贞观十六年又是个丰收年,国库赋税的收入又创了历史新高,闻此心情大好的李世民,频频地举杯,向朝臣们敬酒。
酒过三巡,借着酒兴的李世民诗意大发,提笔写下了一首五言律诗:
雕宫静龙漏,绮阁宴公侯;
珠帘烛焰动,绣柱月光浮;
云起将歌发,风停与管遒;
琐除任多士,端扆竟何忧。
见皇帝挥毫泼墨,一首诗一气呵成,众臣都是一片马屁声。
李世民收起笔,示意另一边的李业诩走近,问道:“贤侄,朕这诗写的如何?”
“陛下文采,实非臣等可比!”李业诩恭身答道。
这是大实话,以李业诩这冒充文人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是写不出来的,最多只是盗窃名家的几首名诗,蒙骗人而已。
更不要说李世民那一手绝佳的飞白体,恐怕李业诩再练半辈子的毛笔字,水平也是赶不眼前这个皇帝的。
听李业诩如此一说,李世民更是得意,只是出奇的没有要李业诩等其他臣工作诗相和,这让已经在搜肠挂肚想诗的李业诩很是意外。
李世民搁下笔,令近侍撤去文案,重新在上位坐好。
其他的大臣也都在自己位上正襟危坐,知道今日皇帝还有事儿要说。
李世民轻咳一声道:“朕为兆民之主,所行之策即是欲百姓安居乐业,若教以百姓礼义,使之少敬长、妇敬夫,则天下皆礼仪之士!再轻徭薄俭,使之各治生业,那百姓将更富足!若百姓家给人足,朕即使不听管弦之乐,也乐在其中矣!”
李世民令想站起来应话的房玄龄归座,继续道:“闻知今年又是个丰收年,朕甚是高兴。如今朕有二件喜事一件忧事:连年丰收,长安城一斗米仅值三、四钱,这是一喜;西北诸夷皆已经平定,边境没有祸患,这是二喜,”李世民话锋一转,神色也变得严肃,“国之安定则容易滋生骄奢yin逸,骄奢yin逸则会遭致危亡,此是一件忧虑的事…创业难,守业更难,朕深有体会,今日朝中重臣皆在座,朕也在此向诸卿谋谏言,若朕这些年有失察之处,尽可说来…”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弄不明白今日皇帝突然发如此感慨是何意,一时间没有人出来应李世民的话。
“朕今日不以言获罪,众卿无论有何话与朕说,皆可道来…”李世民也似乎觉得刚刚说的有些唐突了,再加一句道。
“陛下,臣有话说,”抱病出席酒宴的魏征站起来道:“陛下以前忧虑天下未能大治,所以注意修德行义,每日都勤勉政务,臣等甚是敬佩。如今天下稍安,四夷臣服,臣觉得陛下不如以前勤勉了…”
魏征喘了几口气,也不管其他人有脸色,继续说道道:“陛下在贞观初年惟恐臣下不行谏,常常引导他们进谏,听到进谏便乐而听从。如今却不然,虽然勉强听从,却面有难色,谴惩渐多,威怒日厉。臣乃知贵不期骄,富不期侈,非虚言也,为此臣甚忧。前隋时府库、仓廪、户口、甲兵之盛,我朝今日也是不能相比。然隋自恃富足不顾以民生息,频繁劳作及征战,以至国家危亡,而我朝自知贫弱与民清静而使天下安定;安危之理,皎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