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只能疯狂地往外捧着土,扑灭这种火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用土掩盖它让它因为没有氧气而无法燃烧。好在经过了敌人的几次轰炸后,防空洞内留着许多洞顶掉下的碎土,但是这些土却远远不够,全都堆出去了也就只是让洞口前的火小了一点。
瓦斯汽熏得我眼泪都掉了下来,我不断地闭着眼,但又逼着自己睁开眼,歇斯底里地拆掉防空洞旁的木棍,然后又它凿着洞顶。
大块大块的土往下掉,这时候我已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会被这些掉下来的土石压死或是活埋,我在乎的是我不能就这样被憋死被熏死……
终于,在我十个手指都磨出血来甚至指甲都掉了一片之后,洞口的火终于被我灭掉了,前方出现了一块可以容身的空地,我凭着仅有的一点意识爬出防空洞,洞外的空气虽说还夹杂着大量的瓦斯味,但跟洞内的空气比起来简直就可以称得上是救命甘露。
四周的火还在燃烧着,周围的温度高得惊人,我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眉毛头发因为过热而开始卷曲。但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我只知道张大着嘴贪婪地呼吸,喉咙间传来阵阵拉风箱似的声音,感觉着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和肺叶大幅度地缩放……
好一会儿我才恢复了自己的意识,双脚发颤地缓缓站起来,这时才发现这个小小的山头只在这一瞬间就变成了火焰山。山在烧,土在烧,石在烧,尸体也在烧,雪早就不见了踪影,到处都是火红火红的一片,连石头都泛出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时不时还会有几名战士嚎叫着冲出了防空洞,然后挣扎着在痛苦中死去。
我后悔了,我后悔为什么刚才会怜悯那几个美国人,当他们被汽油罐引燃的时候我还会开枪为他们解除痛苦,而现在……这就是他们对我们的回报吗?或许他们还是在报刚才的一箭之仇呢!
是的,美国人刚才被我烧了四辆坦克还有几十个人,所以这回是用燃烧弹报仇来了,又或者是他们急于逃命,所以才想用这种速战速决的方法尽快地拔除我们这枚钉子。
我一屁股坐倒在还发热的土地上,用颤抖的双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从中抽出了一根,这在平时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但在这时却显得那么的艰难。那根烟从我手中滑落了好几次,以至于当我把它点燃放进嘴里时,那支烟已经沾满了我手指的血水。
但我并不在乎这些,尽管抽的是自己的血,尽管我的喉咙已经被烟熏得疼痛难忍,尽管我的嘴里已经是干渴难耐,尽管它让我一声接着一声地咳嗽,但我还是贪婪地吸着……我需要东西来麻醉自己,需要东西来让自己不那么害怕,需要东西来让自己冷静……
凝固汽油弹远比敌人的枪口还要恐怖,远比毒气弹还要恶毒,如果被汽油弹给沾上了,那么无论是谁,都会希望有谁给自己一枪,或是给自己来点毒药好早点解脱!
“鬼子上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让我知道美军又发起了新的攻势。
我憋着气爬回了防空洞,在泥土堆里挖出了步枪,这时才想起我其余的子弹在棉衣里刚才被一块烧了。
现在我只剩下枪膛里的八颗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