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冲啊!”
……
战士们端着各式武器。发出震天的吼声冲上了2号阵地。一双双腿从我身边跨过,一把把刺刀从我面前经过,敌人仅存的第四火力点再也抵挡不住我军的冲击,稀稀拉拉地放了几枪,很快就淹没在愤怒的志愿军战士的人潮之中。
就在这时,五圣山上的炮声也终于响了起来,让我意外的是炮声竟然比我想像的密集得多。认真一听,才听明白这其中有许多都是迫击炮的声音。照想张团长是把团里的迫击炮都集中起来用来给我们提供炮火支援了。
随着一片片炮弹的呼啸,敌人在597.9高地纵深的火力点、铁丝网一个个都被炸上了天。当然,陪着他们一同上去的还有阵地上的一群群美军。
志愿军战士乘着这些炮火的优势,一鼓作气就冲上了597.9高地上的各个阵地,四处追杀着满地逃窜的美军。
我没有冲上去,我颤悠悠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第一个火力点走去。
2排长的位置上,两挺机枪仍然还好端端地摆着,枪旁散乱地堆着一些弹匣和弹壳,似乎是在告诉我刚才在这进行的是一场多么激烈的战争。机枪四周不远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大片敌人的尸体,可就是没有看到2排长的身影,只有那机枪后面留着一堆已被鲜血浸透了的泥浆。
我四下张望了下,明知道没希望还是习惯性地喊了几声。
当然没有人回答我。我在乱尸堆中一阵找了一会儿,最终只在火力点旁找到了一双还穿着鞋子的乱腿……
这该是2排长留下的吧!
美国佬的腿,是不可能穿着打了补丁的解放鞋的,同时牺牲在这里的志愿军战士也没有人断了两条腿的。
看着那双鲜血淋淋的腿,我心里没来由的闪过一片凄凉,英雄能留下的,就只有这些了。
战斗仍在继续,原本退守坑道的战士又打回了地面,和张团长派来的援兵会合四处出走,枪声、炮声、喊杀声一直在耳边轰响,激烈之处还有刺刀之间的肉搏战。
原本在这个时候,做为部队指挥官的我是应该冲上前去指挥战斗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却一动也不想动。
也许是我觉得自己够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也许是我觉得今天杀人已经杀够了;又或者,我是在想现在战局已定,上面的事再也用不着我来操心……
总之这一会儿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一刻我什么也没管,就是呆呆的在火力点里蹲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脱下了身上的军装,把面前的那双脚放在中间包好……我不想2排长唯一留在这世上的东西,也会被敌人的炮火炸得无影无踪。
突然阵地上传来了一阵欢呼声,战士们举着枪大喊:
“胜利了!”
“美国鬼子撤退了!”
……
几个连长也不愧是与美国佬交过手的老兵,还没等战士们叫够,就大声下令战士们撤退。战士们应了声,随手在阵地上抓起几件战利品,就像潮水一般的往坑道里退去。
我也抓起了步枪,跟着人群朝坑道走去。
※※※※※※※※※※※※※※※※※※※※※※※※※※※※※※※※※※※※※※※※※※※※
“嘿!打得真是痛快”在炮声隆隆的坑道里,张计法握了一下拳头兴奋地说道:“这下咱们可出了一口恶气了。看那些美国佬还嚣张!”
“是啊!我在后头看着也心痒痒!”苗怀志也接嘴说道:“恨不得就上去打上几枪,张连长,这回你们算是给咱们牺牲的同志报仇了!往后啊,咱们一定不能让阵地从我们手里丢掉!”
“没错!”万福来也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这些阵地都是战士们有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咱们如果要是再把阵地丢了,那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不,我们要放弃阵地!”我毫无感情色彩的插了一句。
“啥?”苗怀志和张计法闻言全都吃惊地朝我望来,就连秦指导员也不例外。
在我军刚刚取得胜利,战士们全都士气高昂的时候,我的话无疑就是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参谋长……你,你说啥?放弃阵地?”苗怀志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有些莫明其妙的望着我。
“没错!”我点了点头:“等敌人炮击结束后,一连、九连分别派上一个班的战士到阵地上警戒,这部份的战士的任务是敌人上来的时候通知部队上去,一定要选好地点,注意掩蔽,敌人炮火猛烈的时候允许进坑道躲避。六连、七连大部份同志休息,只留一个排做准备。我相信敌人会等到天亮时再进攻,你们只要坚持三到四个小时,就可以……”
“我。我不同意!”还没等我说完,苗怀志就反对道:“参谋长,咱们损失了那么多人,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只坚持三、四个小时就放弃阵地!那,那对得起牺牲的同志吗?对得起组织上对我们的信任吗?我提议,咱们就在阵地上跟敌人拼了,他们来多少我们就杀多少!”
“是啊!参谋长!”张计法也建议道:“597.9高地易守难攻,我们也是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才把阵地拿回来,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呢?”
“我也赞成坚守!”六连连长万福来也说道:“我们的伤亡的确很大,但敌人的伤亡比我们更大。更何况,如果把阵地拱手让给美国佬等晚上再把阵地夺回来,这样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伤亡,还不如就在阵地上跟美国佬拼人。这样也许还能以小的代价,换取敌人更大的伤亡!”
不可否认,战士们的说法也是有道理的。从敌我伤亡对比这个角度来说,也许坚守阵地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敌人更大的伤亡。毕竟我军虽说可以在黑夜里反击,但那时毕竟是敌人占据了有利地形,我们从山下往上攻,付出的代价一点也不比坚守要好多少。
但我考虑的还不只是这些。
“高永祥同志,李德宾同志!”我没有回答战士们的疑惑,转身叫着坑道里的两张新面孔。
“到!”这两名战士一个挺身,就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们俩是张团长派来增援我们反击的两个连队的连长,张团长知道我们伤亡很大,就命令他们完成反击任务后就作为补充兵力驻留上甘岭。
“高连长、李连长!”我朝他们点了点头,逐一和他们握了握手道:“首先先欢迎你们的到来,你们很好的配合了我们的这次反击战,为我们成功地恢复了表面阵地而打下基础!”
话当然是要这么说,但实际上。我和其它各连长都知道,他们的到来差点打乱了我们的偷袭计划。不过在其后的反击战中,他们也的确弥补了我们兵力上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