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起手中的步枪朝碉堡的射击孔瞄了瞄,但很快又无奈地放了下来。这已经是在我能力之外的事了,我虽说一名狙击手,但对于躲藏在碉堡后面的美军还是无可奈何。
2排长当即组织起火力朝碉堡射孔一阵乱打,虽说这些火力打不中藏身在碉堡里的美军,但还是让那些美军慌了手脚,当即把射向转移到我军机枪射手这边。
这就给了那名战士靠近敌人碉堡的机会,只见他手里提着一根爆破筒,趁着敌人不注意就突地跃起小跑几步,跳进一个弹坑停了一会儿,冷不防再次跃起又是一阵小跑。眼看着他就要靠近敌人的碉堡,我不由暗松了一口气。他只需要再跑几步,就会跑到敌人碉堡的射击死角,那时他只需要拉燃爆破筒,然后把它往敌人的射击孔里一塞,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但就在这时,随身一身巨响,一团焦土就在这名战士身后呈辐射状散开。那战士的身影当即就消失在泥土和烟尘之中。
我心中不由一沉,满以为这次的冲击已经失败了。但在烟雾渐渐散去的时候,却又惊奇地发现了那名战士向前爬动的身影。只不过速度似乎慢了许多。我忙举起手中的步枪透过瞄准镜朝他的方向一望,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左腿已经齐膝被炸断了。
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依旧不屈不挠的朝前爬去。鲜血像喷泉一样从他左腿断处**出来,在他身后拖出了一条红红的血路。这条血路刺痛了我的眼睛,也震撼了同样看着他的战士们。
“打!”2排长王练才咬着牙大吼一声,指挥着战士们不断地朝敌人碉堡射孔射击,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再往前一点,又往前一点,那名战士在黑暗中艰难地往前挪动着!在我的瞄准镜里,我可以看到他每往前移动一步,他的身体就因为疼痛而一阵颤抖,但他还是顽强地往前爬着……
终于,他爬到了碉堡的正下方。
战士们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对敌人碉堡的射击,因为他们知道,这时候射出去的子弹,打在碉堡上很有可能会反弹回来打伤那名战士。全排的战士都悬着一颗心紧张地望着那名战士,望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他用双手撑了下,试图依靠单腿站起身来。但疼痛和失血过多让他失去了平衡,以至于两次都没有成功。就在我们紧张得直咬牙的时候,他把爆破筒当作拐杖,紧贴着碉堡慢慢地把自己撑了起来。接着还没等我看清,他就已经拉燃了爆破筒把它从射击孔塞了进去。
正在战士们大声叫好的时候!却见那根爆破筒又被敌人推了出来。
完了!
见此我心下不由一叹,刚才那名战士费了那么大的劲、那么长的时间才把爆破筒塞进去,却被敌人推了出来。这下我想他已经没有体力也没有时间再把它塞回去了。
可就在这时,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名战士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抓起了正冒着烟的爆破筒,就像是一个完全没有受伤的人一样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抓着爆破筒就往射击孔塞去,但塞到一半就被里面的美军给顶住了,爆破筒就在射击孔上僵持着。那名战士大吼一声,干脆用自己的胸脯顶了上去……
“轰!”的一声,随着一声巨响,碉堡和他一起在火光中消失了。
战士们大喊一声杀,就乘势收复了阵地。
我呆呆地趴在地上几秒钟没有了思想,我不知道那名战士在最后的关头是哪来的力气与敌人僵持。很显然,他断了一条腿失去了平衡,过多失血也让他没有了力气,而且敌人碉堡里肯定不只一名美军在把爆破筒往外推。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能成功的把爆破筒塞了进去!
虽然我们要相信科学,但这世上还真有些事情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
这不禁让我想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奶奶为了挽救车轮下的孙子,竟然能够抬起一辆车;一名刚刚买菜回来的母亲,为了能接住从楼上摔下来的儿子,竟然能够以超过世界纪录的短跑速度冲上前去……
我可以理解这个奶奶和这个母亲,她们是为了自己的孙子和孩子而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力量。但我有些无法理解刚才的那名战士,他是为了谁呢?又是为了什么呢?是什么让他发挥出这种令人震惊的力量呢?
几秒钟后,我用意志把自己从这震撼中拖了出来,努力把精力集中到眼前的这场战斗中来。战斗还没有结束,我们只不过是攻破了敌人一个阵地而已。
我们的目标是零号阵地,零号阵地就在主峰三号阵地的旁边,只要我们拿下了零号阵地,就可以和李宝成所带领的一排一左一右的夹攻主峰三号阵地。而一旦我们两个排在三号阵地会师,三排又成功地拿下了其它阵地的话,就基本可以说是成功地恢复了表面阵地了。
跟着战士们提着步枪朝前跑了一阵,零号阵地就在眼前。但正如我想的一样,敌人对我军这次的反击早有准备。游骑兵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就在我们进攻五号阵地的同时,美军已在零号阵地的碉堡前构筑起了几个机枪堡。
当我提着枪趴一块石头后面时,正看到一个爆破小组倒在了敌人疯狂扫射的机枪子弹下。
战士们的进攻实在太快了,我这才停了那么一会儿,他们就已经对零号阵地发起了进攻。而且还不只进攻一次,因为我看到阵地前已经倒着六具志愿军战士的尸体。
不对!不是六具尸体,还有一个活的!
这时我愕然发现从死人堆里爬出了一个血人。显然他是受伤了,因为他爬行的动作不连贯,但他浑身的鲜血让我无法分辩他伤在哪!敌人的机枪一直在朝他这个方向打着,随着扑扑的几声,又有几发子弹打到他的身上。
这回我看清了,是打中他的右臂!但他还是用仅存的一条手臂和双腿朝前爬着。不一会儿又有几发子弹打在他的身上,他却像是一个打不死的铁人一样依旧顽强地往前爬。一直爬到离机枪堡只有两米的地方,他躲藏在弹坑中稍作休息,积攒最后的体力,接着一跃而起,抱着一捆手榴弹就扑到了机枪堡上……
一声巨响,一个机枪堡就此灰飞烟灭。
另一个机枪堡的敌人似乎也被这个场面给吓住了,抱起机枪就往碉堡里头跑,但还没跑几步就被战士们消灭在路上。
我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在这之前,我想我绝不会相信有什么部队能吓退美军的游骑兵,但我现在却不得不信!
这——就是八连!英雄八连!钢铁八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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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本章,向134团8连战士龙世昌、赖发均战士致敬!
在上甘岭战役中,龙世昌同志在一条腿被炸断的情况,拼尽最后一口气把爆破筒塞进敌人的碉堡里,并用胸膛死死地顶住与敌人碉堡同归于尽。
赖发均在多次负伤的情况下,抱着手榴弹冲向敌人的机枪堡,与敌人机枪堡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