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多了而已。”赵立本浑身寒毛直竖,倒是彻底清醒过来。
在长公主的搀扶下,两人来到客厅,隔着八仙桌坐定,赵立本轻吁口气定定神,方假模假样的问起她的来意。
“我是来找孩子的,那孽障忽然从扬州跑丢,说是来了昆山。我只好寻来昆山,也顺便探望一下表哥。”宁安右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笑吟吟答道:
“说起来真是缘分啊。没想到姨丈也从扬州来昆山了。”
“哦呵呵呵……”赵立本尴尬的端起茶盏,掩饰的抿一口道:“是呀,这就叫有冤千里来相会呀。”
他终于艰难的平复好了情绪,调整出优势心态道:“外甥女儿远道而来,咱们爷们儿可得好好叙叙旧。”
“正合我意。”宁安微微点头,左手攥了下右拳。
面对这富有威胁性的动作,赵立本一个战术后仰,故意刺激她道:“对了,你们住哪儿啊?按说该住自己家里。可这县衙毕竟不是私宅啊,你表哥又是单身,不太方便留宿女眷呢。”
说着对徐渭道:“文长啊,你费费心,给我外甥女找家客栈,要上房,不用省钱。”
“就不劳姨丈费心了。”宁安恨得牙根痒痒,却能压住心头火气,依然笑容满面道:“我在昆山有处园子安身,就冲着知县宅后门。姨丈不是嫌衙门里规矩多吗?还是搬来一起同住,也好让做晚辈的尽尽孝心。”
赵立本心说,那年初一就是老子头七了。便摇头笑道:“多谢外甥女儿好意。老了老了,就愿意跟儿孙住在一起,我还是在这儿将就将就吧。”
吴承恩和赵守业送完赵守正回来,见到这场面,前者不禁感叹道:“你们一家感情真好呢。”
“呵呵,呵呵呵……”赵守业却转身就走。“你自己进屋吧,我去守着老二。”
“哎,兄弟情深啊。”吴承恩又赞一声。
在浪漫主义作家眼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
结果一番暗斗下来,长公主非但没能住进县衙,甚至连赵守正的面也没见着。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大失败,丢脸啊!
等她进了那座知县宅后的‘金风园’,便再也压不住火气,重重一掌拍在梳妆台上。
“臭老头,真是气死本宫了!给我编个能装人的竹笼子去!”
柳尚宫一边给她摘下头饰,一边问道:“要竹笼子作甚?”
“本宫要把他沉了阳澄湖喂大闸蟹!”宁安咬牙切齿道。
柳尚宫是实在长公主没人看着,会在昆山搞出人命来……各种意义上的。所以死活也要跟过来。
果然,这才刚来到,她就开始喊打喊杀了。
柳尚宫赶忙苦口婆心劝道:“可一不可二啊,殿下。你当赵老爷子还年轻呢,这大冬天的浸猪笼,他还能有个活?”
“嗯……”宁安长公主吐出长长一口浊气道:“那我就不掩饰了,我要亮明身份去让他给本宫磕头!”
“万万不可啊,殿下。”柳尚宫脑袋摇得更使劲儿了。“堂堂皇妹长公主,忽然出现在苏州还好说……可出现昆山这种乡下地方,能不让人胡思乱想说闲话吗?”
“他们爱说说去,本宫来找闺女怎么了。”宁安挺着脖子顶一句,也知道这不现实。
自己要是亮明了身份,苏州府肯定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整天一堆人在外头候着,还怎么跟赵郎一起愉快的玩耍?
“哼,就让那臭老头先得意一场,我很快就会赢回来的!”宁安冷笑的一咬朱唇道:“就是不凭高贵的身份,本宫也依然能靠美貌和智慧,把赵郎从他的魔掌中拯救出来!”
‘殿下认真起来了呢……’柳尚宫除了哭笑,已经做不了其它表情。‘只是认真的好像不是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