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泽,这你就弄错了,『闷』和『识大体』可是两码子的事,你少没知识,硬要把它们混为一谈。」性情不冷不热的魏佑华,说起话来是比较实在的一位;既然学不来季孝寒的隔岸观火,他只好依夏原杰和宋允泽说实话的程度,来决定他是偏左,还是偏右。
「谁说我没知识!若不是『识大体』的人也绝不会是个叽叽喳喳、三三八八的人!」宋允泽最引以为乐的休闲活动,就是每天和夏原杰斗上几回合。像现在,心情正好,是最适合从事休闲活动的时机。
好不容易听到魏佑华帮他扳回一成,正在乐的时候,竟然又听见宋允泽的歪理,什么识大体的人绝不会是个叽叽喳喳搞了半天,就是在讽刺他嘛!
「宋允泽,你别以为我善良、好欺负,没事就爱损我。小心!哪天我要练成了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夫,可跟你没完没了。」
「你不是早练成了吗?」
剑拔弩张的气氛真是令人喘不过气来,魏佑华可不希望好好地一个宁静的周末夜,就此葬送在夏原杰和宋允泽的手中。挂着无奈的表情,魏佑华无声地央求季孝寒出面调解。他实在很羡慕季孝寒的沉稳,另外两个都快闹翻天了,竟还能够悠哉游哉地啜着咖啡。天啊!真不是普通的厉害。
在接到魏佑华传来的求救讯息,季孝寒也只好开口了。
「你们约我出来,就是为了吵架给我看!」
「当然不是!」这回他们两个终于有了相同的意见。
满脸地担忧,夏原杰小心翼翼地道出今晚的主题:「听说葛丽薇要回国了。」
「葛丽薇?」是谁啊?虽然记忆力惊人,但是对于他季孝寒不想记的事物,忘记的本事也是顶尖的,尤其对女人的名字,他通常是不花任何的心思去记。
看到一脸无解的季孝寒,宋允泽马上猜到自己的好友根本忘了这个名字的主人;不过,他可不像夏原杰这么好心,只是直呼其名,他啊,坏坏地一笑,说道:「就是那个名叫『英国大花痴』的女人嘛!孝寒,你也太没良心了,才离开英国三年而已,就把人家忘得一乾二净!」
面对宋允泽的调侃,季孝寒还是维持他惯有的笑容回道:「没办法,谁教她的名字那么长,五个字,不好记嘛!」总算弄清楚是何方神圣,但是,她回国与他有何关系,瞧他们一副好似有大事发生的样子。
「孝寒,敌人当前,你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呢?」说话最实在的人,在面对自以为的恶梦之时,难勉会夸大其词,毕竟这位葛丽薇还称不上是他们的敌人。
「佑华,你别紧张,只是听说她要回国,并下表示她一定会站在你的眼前。」就算她真的来到他季孝寒的眼前,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理她便是了。
「孝寒,佑华之所以紧张,是因为我们那个黏人的大花痴放话说--非我们四个其中一人,她绝不嫁。我们忠厚老实的佑华是担心,禁不起大花痴的苦苦哀求,同情心一来,娶了她。那可会是个大悲剧!」宋允泽对美女向来是来者不拒,但是他那张刻薄的嘴巴,每次都把自动送上门的女人给气走了,就算他不挑剔,也留不住半个佳人。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形,这唯一的例外就是葛丽薇,这个他们离开英国的前两个月才认识的女人--见一个爱一个的葛丽薇,竟有本事在两个月内缠他们四个缠到令他们喘不过气来,这也难怪他们会对她很感冒,根本视她为瘟疫!
一提及这个敏感的人物,夏原杰就忍不住地又想发表高论:「依我来看,最该紧张的人是孝寒。」瞧大伙儿一脸不解的表情,他继续道:「因为她最感兴趣的人是孝寒,除非孝寒死会,否则哪轮得到我们三个人呢?」
「佑华,这下你可放一百二十个心了。人家虽然花痴归花痴,倒还满懂得优先级;就算轮到你,说不定你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爸爸了,老了,人家也看不上你了上对那类型的女人,他宋允泽倒也不怕,就是嫌烦,他才不相信她真的会找上门。
「你确定?」
「确定,非常确定!」谁敢确定?不过,他可不敢对魏佑华实话实说,虽然那个女人是今晚的主题,但总不能因为她而让今夜蒙上阴影。
「好啦!这个话题就此告一段落,再下来谈一些比较轻松的事情,以免佑华晚上作恶梦。」对一个他一点也不在意的人物,他季孝寒是绝不会把心思浪费在上面。听了自己的好友七嘴八舌地在讨论的人物,他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概念,哪管得了她是不是想嫁给他;何况,想嫁给他的女人实在太多了,如果每个都令他心烦,他恐怕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是下够用的。目前他一心一意在工作上,结婚这档事恐怕还遥遥无期。
当另外三位又开始继续其它的话题,季孝寒不由得又把目光转向斜前方;人走了,忽然一股失落感袭上心头。说也奇怪,他竟然会为一个仅见十几分钟的女子,产生如此巨大的震撼;唉!不想了,毕竟他再也看不到这位佳人。
季家人实在是一群相当沉闷的人类,才在客厅坐了五分钟而已,就可以把人给闷坏了,像她季芷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好好地一个星期假日,老哥季孝寒是被盼回来了,不过,回来有什么用呢?还不是照样只会看公文、看报纸;此时此刻,一点也不懂得发挥他的幽默感,让全家轻松一下。
「哥,今天是礼拜天耶!你可不可以别再看那些太过沉闷的玩意儿,讲讲话,运动运动嘴巴,行不行啊!」
「芷君,如果妳觉得无聊,妳可以打电话找同学聊天,别烦老哥,他可是大忙人。」季芷嫚不耐地对着季芷君喊道。
生为季家的老幺,季芷君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何幸福可言?反倒是比较像一只受尽委屈的可怜虫。她父亲大人季牧秦,是个威严有余而慈祥不足的老爸;她母亲大人连秋吟虽然温柔十足,却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活力、朝气;至于她那唯一的姊姊季芷嫚,更惨--简直是个老古板!连听笑话都不准笑,这还叫听笑话吗?再来是她唯一的哥哥季孝寒,本来嘛!她很得意自己拥有一个又帅、又体贴、又稳重、又幽默的老哥,偏偏他是季家的继承人,平日为了工作不常住在家里,假日又老是抱着公文回家办公,工作狂一个!
他好似感到季芷君的不满,季孝寒温和地道:「芷君,如果妳觉得太无聊,等一下我带妳出去兜风。」
「真的!」想不到她老哥开窍了,看来,季家的人虽然闷,但是并非无药可救喔!
「当然!等我手头上的工作一结束,我们马上出发。」
听到「结束」两个字,季芷君的头皮就开始发麻,天啊!她实在不该高兴得太早,等到她老哥把工作做完,只怕是天黑了,还没完没了呢!
翘着嘴巴,季芷君不满地喃喃道:「等?你要我等到民国几年几月几号才等得到?」
耳尖的季芷嫚一听见季芷君的抱怨,马上回嘴道:「妳还挑剔?要是我,才懒得理妳。自己无聊就算了,还要别人陪妳做一些无聊的事!」
「喂!姊!妳公平一点好吗?无聊的人是你们,可不是我耶!更何况,我又不是找妳,妳管我挑不挑剔!」
有时候,她总会怀疑季芷嫚和她真是亲姊妹吗?不过,她父母如果真抱错小孩,那也一定是抱错她!毕竟她才是季家货真价实的「异类」。
「季芷君,妳欠骂是不是?」
瞧了眼季芷嫚火冒三丈的德性,季芷君忍不住背着季芷嫚做了个鬼脸。真是的,每次一讲输她,就想以大压小,真是没风度的姊姊。
「妳们两个都几岁了,还常闹意见,太不象话了!」季牧秦目光严厉地扫了一眼季芷嫚和季芷君,接着不悦地对季芷君道:「尤其是妳!女孩子家,老是蹦蹦跳跳,一点该有的样子也没有!」
「爸,谁规定女孩子家就不能蹦蹦跳跳的?环在的女孩子重视的是活力、朝气,太安静的话是会闷死人的。」虽然她老爸很严肃,但绝非是个不讲理的人;在季家每个人都可以据理力争,这也是她季芷君对自家唯一看得过去的一点。
「嗯,全是妳的话!」
「爸,这种话可不止是我说的而已,现在大部分的女孩子都像我这副德性,少部分的嘛我们称之为「异类」,就像姊那个样子!」说着说着,又扯上了季芷嫚,季芷君不用偷瞄,也可以想象得到她老姊的表情,一定是非常地难看;不过,这时候她老爸正在训话,季芷嫚是绝不敢发飙,自然她也不须太担心季芷嫚的反弹。
望着大女儿那张敢怒不敢言的脸,连秋吟也忍不住开口对自己的小女儿训道:「芷君,说话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妳啊!不要整天只顾着玩,也不要老是缠着妳哥陪妳聊天,孝寒有工作要忙,过阵子他要结了婚,时间也是挪给妳嫂子,可轮不到妳喔!」
「妈,妳在开玩笑!老哥他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有,他找谁结婚呢?这过阵子,恐怕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到时候我说不定已经儿女成群了,哪有那种闲工夫找哥聊天?」
季芷君的话虽然太夸张了点,倒提醒连秋吟有关儿子的终身大事三十岁的人,连个恋爱的对象都没有,那还得了?
「孝寒,你也该找个对象定下来了。你喜欢哪一类型的女孩于,告诉妈,好让妈帮你四处物色。」
「孝寒,你妈说得对,再过个几年,『季氏』的担子大部分都卸在你的身上,趁你现在有时间,把婚给结了,你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在工作上全力冲刺。」
「爸、妈,感情的事是要靠缘分;结婚更不是一、两天的事,慢慢来。」对他父亲来说,结婚也许是为了传宗接代;但是,就他而言,没有感情为基础的婚姻,可没有存在的必要。
「孝寒,这种事要慢慢来,恐怕四、五年都还没有消息;还是让妈帮你挑,有照片为凭,看满意的再选来交交看,反正总会有个适合当你妻子的。」
瞧他母亲把找老婆的情形,比喻好似买衣服,穿得不喜欢、不适合,就再换一件。唉!选妻子要是这种选法,他大概找不到老婆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笑而不语,连秋吟以为他是默许了;便高兴道:「妈一定帮你挑那种又漂亮、又温柔的大家闺秀,保证你会满意!」
就算他不愿意,但是看到他母亲兴高采烈的样子,他也不好意思泼她冷水,随她去了,只要他没看上眼,她也拿他没办法。
她老哥那副莫可奈何的样子,让季芷君都想替他叫屈,拜托!她老哥这么名贵的单身汉,还需要用这种古董式的选妻方式吗?她老哥以后大概会更少回家了,只怕她连假日都要往外发展,否则会被家里的人闷坏了!
「妈咪,妳这叫水饺啊!跟包子没两样嘛!」
望着她妈咪手上的水饺,任予观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礼拜天窝在家里,本来就不是一件多有意义的事,既然还要把时间浪费在教导她妈咪包水饺,那更是一件没有成就的事情,唉!怪就怪她妈咪是个厨艺白痴;而她,为了避免出门,进门要和任家大大小小的打声招呼,也只好窝在屋里陪她妈咪干瞪眼。其实,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她爹地在上一辈当中是排行老幺,所以拥有的是最顶层六楼,否则依任家人总喜欢往一楼跑的习惯,她还不是得和每个人问早道安的。一句话--累死人了。
「哎哟!反正都是把馅包在里面,管它是包子,还是水饺。」
「随妳,反正自己包的自己吃。」
「别这样嘛!小观观,妳的给妈咪吃啦!」
「那妳包的怎么办?」看着她妈咪那贼溜溜的双眸,任予观心里开始拉警报了,
眨了一下双眼,她也贼兮兮地回视她妈咪:「妳别寄望我会吃妳包的水饺,门儿都没有!」
「喂!妳这女儿很不孝顺喔!」
「哼!妳这个妈咪很差劲喔!」
李莲茵和自己的女儿任予观,一直都是别人口中的模范母女。当然,原因之一是因为她们情同姊妹;再者是因为她们的外貌实在是太相似了。外表上的冷冰冰和个性上的活泼、没原则,是她们两个共同的特色,但论起心肠软、厨艺好不好,李莲茵是绝对赢不了她女儿。这也是没办法,谁敦她是个幼儿园的院长,一天到晚忙着工作,爱心已经被园里的小朋友磨得差不多,煮饭、洗衣的时间更是挪不出来,自然是赢不了任予观。
「好啦!不吃就算了,反正还有妳爹地帮我吃,谁怕谁!」
「哎哟!妳当妳老公是猪吗?专吃妳不吃的剩菜剩饭。妈咪,要我是妳老公,我一定会考虑把妳休了!」
「妳少说大话,要妳这种型的当我老公,我只要随便掉两、三滴眼泪,就可以让妳服服贴贴,一句大声的话也不敢说。」
「妈咪,妳就是用这一招把老爸给骗上手的吗?」
「什么话!妳当妳妈咪身价很低,还需要用骗的!」
忽然,任予观整个脸都垮下来了,禁不住,她开始哀声叹气。
「小观观,怎么啦?」她肯定她的小观观八成是为那四个字--身价很低在哀声叹气;说也奇怪,她的小观观可是干载难逢的大美女,为什么没人敢追呢?记得她年轻的时候,许多男孩子都是追了她几天之后,才被她冷冷的外表给吓退,怎么她女儿这么惨,男孩子连追的勇气都没有了。
李莲茵这么一问,反而换来任予观一眼「明知故问」。
「宝贝女儿,没人要就算了嘛!有什么好叹气的。」女儿都用眼睛暗示她了,只好乖乖地说句安慰的话。
「反正又不是妳,妳当然说算了!」
「不然妳要我怎么说嘛!」
「妳可以假装要安慰我,说妳会帮我介绍一个啊!」
「不要!说谎也要打草稿;妳眼光这么高,我去哪里帮妳找个一百分的白马王子?」
「妈咪,一百分是几百年前的要求了;现在,我只要及格的就可以了。」说到这点,任予观的心里就难过。
人家说,大一的时候身价最高,所以她想,凭她的条件,又是读建筑的,她一定要找个一百分的白马王子;可是,大一的白马王子不仅没出现,在她大二时,再降到九十分之后,依然不见踪影,就这样一直降低标准,降到六十分,她决定不再降了。毕竟,要她嫁一个不及格的,她可不太能平衡。
「及格?少假了,妳不是常常念着一大串的条件吗?」
「哪有?我的条件又不多啊!薪水跟我一样多,年纪大我四岁,长相过得去,这么简单的要求不算多吧!」
「是还好,不过我记得妳常说,要有个先决条件。」
「哪一个先决条件?」
「要让妳无意间『撞上』的男子,才能列入妳的结婚对象之一。宝贝女儿,妳长这么大,好象还没撞上任何一位男子?」李莲茵假装很惋惜地摇着头,继续道:「我看妳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
听到自己可能嫁不出去,任予观不禁再次垮下脸来。要不是为了不必一大早向一大堆人问安,她也就不用一天到晚只想结婚;要不是她认为「无意间撞上一位符合条件的男子」是一件既浪漫、又有缘分的事情,她也许还不至于推销不出去。
其实,真正该抗议的是任家这些长辈、堂哥们,为什么俞之敏表姐跟他们打招呼,他们都不会拉着她东关心、西关心;偏偏自己打声招呼,他们可以把她整天从早到晚的事都钜细靡遗地问了一遍。真是天大的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