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一番对答下来,地主们脸如死灰都不吭声了。尚轶生憋了半晌,突然用饱含着难以理解的情绪问道:“你们既然说你们不要土地,那为什么一定要土改呢?”
“诸位,我们人民党和大家远ri无怨近ri无仇,按照尚先生所说,我们之间还有些香火情呢。但是中国想不受外国人欺负,想成为一个人人安居乐业的新国家。就一定要解决土地问题。而且我们绝对不接受依靠土地盘剥的旧有秩序。在我们的新制度中,土地存在的意义就是经由劳动者耕耘,提供让全中国的百姓都能吃饱的粮食。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土地问题,这是关乎于整个中国老百姓吃饭的问题……”
“光收了我们这些土地,也不够全中国老百姓吃饭啊。”立刻有地主反驳道。
“所以,我们根据地内已经全面实施了土地国有化,实施了土改。我们所到的每一个新地方,也都将实施土地国有化,实施土改。诸位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问题,不可能存在土改不土改的问题。只要我们人民党没有被消灭,土改就必然会施行。”
听到柴庆国所说的“只要我们人民党没有被消灭,土改就必然会施行”,几名地主眼中闪过了寒光。柴庆国就跟没看到一样,脸上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和这帮地主谈吐改谈不上“与虎谋皮”,而是完完全全“与皮谋虎”。根据地里面对于铲除地主并无争论与分歧。在四省中已经杀了很多地主,河南自然不可能幸免。只是现在初到河南,如果地主们能够“揭竿而起”,那可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铲除了地主武装顺势没收地主土地,这实在是最轻松的选择了。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柴庆国也不会如此不厌其烦的与地主们商谈“怎么实施土改能让地主心里高兴”。柴庆国又不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地主们绝对不会高兴的。
“柴同志,恕我直言,我们不想交地,更不会因为交地而高兴。你这未免太强人所难。不过我方才说的话,现在还是是算数。若是贵部需要粮饷,只要说句话,我家里有多少就会给贵部提供多少。”尚轶生说道。
柴庆国笑道:“我方才也说过,现在我再确定一次。我们绝对不要你们的粮食和钱财。”
双方都说了客气话,也都划下了自己能够接受的底线,尽管这两条底线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不过在没有撕破脸的局面下,会议就这么无疾而终。
等地主们一走,柴庆国立刻召集完成了土改初期调查的工作人员开会。
“商丘各地地主的情况已经基本调查清楚了。他们亲自干坏事的方法主要是高利贷,对百姓直接下手的倒不多。即便有,也是与土匪勾结的比较多。”
“与根据地接壤的村落倒是不太反对土改。不过离的越远,就越不行了。”
“有些比较穷困的村落倒是愿意接受土改,反正土改不土改对他们影响不大。不过这些村子主要是看上了咱们供销提供的廉价商品。对土改的政治意义反倒根本不在意。”
“商丘的土匪比较多,各个大地主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
“当地百姓对土改的解放意义还是没兴趣,而且当地的戏曲和咱们根据地的大不相同。话剧办了几次,因为语言问题,百姓们不太能接受。”
从政治、军事、文化、民俗,这些人民党总结出来的地方土改特点,汇报一条条的汇总上来。
“顾政委,你怎么看?”柴庆国问4407师师政委顾璐。
顾璐没有立刻说话,他这真的算是火箭提拔。本来柴庆国的意思是让顾璐做“陇海铁路东段管理委员会”政委的,实际上这也相当于人民党河南省省委书记的职务,顾璐是坚辞不就,按他的话说“我吃几个馍喝几碗汤我自己还是知道的,让我干这个工作,那就是耽误了大家的功夫。”所以最后顾璐只是当了4407师师政委。
柴庆国的问题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土改工作从何入手”。这不是小问题,如果入手方向不得当,那是要影响下一步的工作。
思忖再三,顾璐说道:“既然眼下的工作是以修铁路为主,和咱们接壤的地区群众基础比较好,那就沿着铁路线,沿着以前的边界线两线入手。土改的政治宣传工作,不管老百姓爱不爱听,咱们都得宣传。如果老百姓听不懂这个理,咱们就换一种说法。无论如何,这个道理得讲,得让老百姓知道土改不是和他们无关,也不是简单的分了地。一旦参与了土改,咱们就不是让老百姓自生自灭了。他们就是咱们根据地的一份子,国家就要管他们能不能生活的更好。”
其他干部听了这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开辟新根据地,特别是把全新的国家模式的认知灌输给百姓,这是最难的工作。人民党以救灾起家,都是先占地再说理。顾璐居然把“讲理”作为当下的重点,这个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顾政委,你也是河南人,这语言间差距太大。你们河南信阳人到了商丘,说的话照样听不太懂。”
“听不懂就从淮海省调集文工队,或者在商丘雇当地的戏班子来唱这个戏。不懂得怎么编这个戏,就向党zhong yāng发报,要求支援文工队里面懂编戏的同志。不管怎么样,先把关于土改的大戏在商丘各地上演一遍。老百姓不爱听口号,看戏总是喜欢的。”顾璐回答的很坚决。
同志们为难的看向柴庆国,只见柴庆国点点头,“我支持顾璐同志的意见。”
大家也没有更好的开局办法,顾璐说的很有道理,党委会上也就通过了顾璐的意见。
正准备要散会的时候,柴庆国说道:“对了,我还有一个建议。在顾璐同志说的两条线地区,尽可能的多临时租借村子里面的土地建设机场,老百姓都是很务实的,有能在天上飞的东西,这些东西还能让他们亲眼看着飞,他们也能亲手摸一摸,有时候只怕比说一万句话都管用。”
这建议也不是多么离谱的事情,同志们简单投票就通过了。只是别的同志并不知道,这建议是陈克与柴庆国私下商谈的。陈克只是不太喜欢用过于离奇的玩意来恐吓百姓,毕竟人民党的思想政治工作才是首位。单靠飞机这玩意吓唬老百姓,或许能短时间内起效,但是如果同志们就此放松了在农村宣传革命和解放,而是一味的依赖高科技产品这等“猛药”,那后果很有点不堪设想。如果不是顾璐坚定的要求在商丘彻底发动群众,而且这个建议也得到了通过。柴庆国是绝对不敢把这个小技俩拿出来的。
商丘的大牢外面是热火朝天的土改,商丘的大牢里面丝毫没有受到波及。朱丹陛等人的ri子不算太难受,人民党的牢头们一不勒索,二不虐待,就是把他们关着。按时给饭吃,按时清理马桶,除此之外就是漫长的无聊。
头四五天还算是好过,再久了之后朱丹陛等年轻人就感觉承受不了。这种与世隔绝的ri子一天天的仿佛没有尽头,所有人都有了一种担心,自己会不会在人民党的监牢里面被关到老死。尽管想保持体面,朱丹陛原本决定一言不发。关了一阵子之后,朱丹陛同来的那些青年已经忍耐不住,开始向牢头哀求,想知道自己会被关到什么时候。
在交流中,朱丹陛等人知道了,人民党没有牢头这一个名词,更不兴叫什么“大人”。所有人一律以“同志”相称。负责监狱工作的姓柳,为人不是太爱说话。对于朱丹陛等人的问题,他的回答是“有了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们。”
除此之外,就是一天天的等待。朱丹陛觉得大概可能或许过了半个月,终于有人提审他了。在同伴们羡慕的眼光里面,朱丹陛终于走出了监狱的大门。
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朱丹陛觉得浑身关节仿佛都生锈一般。强烈的ri光下,他眯缝了好久眼睛才逐渐适应外界的光线。
提审官同样很年轻,请朱丹陛坐下之后,提审官问道:“朱丹陛校长,我想向你了解一个情况,你们在商丘征收的粮食到底征收了多少。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一听这话,朱丹陛皱起了眉头,难道人民党准备再次征税不成?虽然知道人民党肯定要在商丘征税,可是他没想到距离河南省自己征税还没过4个月,人民党居然就要再次征税了。
看着朱丹陛一言不发的样子,提审官严肃的说道:“我们没有任何在今年征税的意思。只是我们查到的税收账目,与商丘库存的粮食不相符。而且不相符的额度还非常大。当地的税jing部队以及当地官员之间的口供都对不上。想来肯定有人中饱私囊,贪污了税收的粮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希望朱校长能够配合调查。”
“你们这是没事找事,我绝对不会配合你们的。”朱丹陛硬生生的给顶了回去,说了这些之后朱丹陛还觉得不解气,他冷笑着说道:“你们就那么确定粮食是当地官员拿了,而不是你们的人偷偷拿了么?搞不好是贼喊捉贼吧。”
提审官没有生气,他只是笑了笑,“朱校长,据我们所知,商丘当地征收了7000万斤粮食。可是我们夺取了商丘之后,在库房里找到的粮食总数居然不足3000万斤。这四千万斤粮食可都是河南百姓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就这么不翼而飞了?你难道就完全不在乎这件事么?”
听到四千万斤粮食的亏空,朱丹陛完全愣住了。怪不得人民党对此事如此在意,这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朱丹陛绝不肯与人民党合作,他也觉这件事自己有必要弄清楚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