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再敢起来说什么,沈克刚等了一阵,才大声说道:“那么我们就以叛变之罪将浙西分会从咱们光复会里面除名了!”
会议一结束,一度负责与浙西分会谈判的赵汉卿连忙回到家就开始忙活。他写了封信,找了密友范爱农以及另外两名在杭州税jing团当差的亲信,命他们赶紧去长兴尽。范爱农是徐锡麟的弟子,一直在杭州师范学院教书,并没有去浙西。拿到书信之后赵汉卿简单的事情向范爱农说明之后,又拿出赵汉卿给自己准备的盖了杭州都督府大印的空白文书,伪造了一份通行证明。交给范爱农后就催促他们赶紧上路。
有了通行证明,范爱农干脆就上了大路。不过他也不敢直奔长兴,据说长兴已经开战,走大路过去只怕是完全走不通的。他先绕到安吉,打算从安吉去长兴。范爱农有些学生就是安吉来的,听说安吉这几年经济不错。靠了通行证明以及税jing的衣服,路上虽然关卡重重,范爱农他们还是顺利到了安吉。在安吉县城外,远远就见到城头上挂着不少东西,仔细一看,很像是人头。
范爱农怎么都不敢相信那是人头,倒不是因为不像,而是数量根本无法想像。仿佛是节ri张灯结彩,城头上灯笼般一串串挂下来的十几溜,少说也得有几百。到底是什么样的敌意才能砍下几百颗人头?范爱农怎么都不敢相信这种事情居然真的会发生。但是靠近一看,那不是人头又是何物?从发型上看,这里面还有男有女。范爱农被骇的说不出话来,却听到同来的两位税jing惊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人还算是见过点世面,此时知道还是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为好。正准备赶紧走,却见到北洋军从县城里面押出一队人来。他们都双手被捆在背后,有被一根长绳子串在一起。把他们带到城墙下列成一队站定。北洋军们就列队举枪,指挥官一声令下,枪声过后这些人纷纷倒地。行刑的北洋军士兵们也不停顿,走上前去给未死的人一一补枪。
就算是满清杀头也会有个过场,甚至给口酒喝。北洋军这么干脆利落的成批枪杀俘虏,让范爱农一时竟然理解不了自己到底在看什么。倒是同来的两名税jing比较机灵,看这局面实在是太超出常识,赶紧拉着范爱农准备离开。只是北洋军哪里肯让这三个可疑人等随便走动。已经有人过来拦住了三人。“你们是做什么的?”为首一名军官用杭州本地话问道。
对方是浙江人而不是北方人,这让跟随范爱农的税jing心头一松,他连忙递上了通行证明,同时陪着笑说道:“我们是长兴范太爷家的,听说这出了事情,赶紧回家去。”
一面看着文书,军官狐疑的问道:“你们去长兴怎么跑这里了?”
“这不是听说长兴在打仗,所以绕路从安吉走。”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北洋军看文书的确没问题,又见范爱农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样子,旁边两人都cāo了杭州口音,穿了税jing的衣服。盘问下才发现和税jing中的一人幼年时候居然还当过邻居。这下大家关系立刻就近乎起来,军官把文书还给范爱农,仔细交代道:“你们路上可得小心,走大路,白天走。不然的话若是被当了乱贼可就不好说话了。”
“长官,到底谁是乱贼?看着这可是要吓死人。”税jing陪着笑问。
“浙西这边的,只要是跟着徐锡麟秋瑾的,都是乱贼。而且我们得到了命令,当地士绅指认的,也会被当乱贼。”
“有这么多乱贼不成?”税jing看了看城头的那些脑袋,连忙把头扭回来。
军官叹口气,“城墙上那些还只是真跟着乱贼的。这安吉城里面还有些工厂,不少工厂里面的人与城里的一些老爷有过节,这些老爷一举报,就当乱贼抓起来杀了。这么一个县城就杀了一两千号。男人杀,女人也杀。唉!造孽啊。”
“多谢多谢!”税jing连忙答道。看范爱农一脸呆滞的看着又有一队人被从城里面带出来,税jing连忙拉了拉范爱农,“范少爷,咱们赶紧走吧。这么乱,早点回家看了心里才踏实。”
也许是出于邻里的情谊,或者是看了那张通行证明上浙江都督的大印,军官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路上可得小心,现在这里乱的很。不少民团已经开过来到了乡下,听说在乡下那些老爷的指认下开始杀农会的乱党。所以走大路,别进村。”
税jing千恩万谢的告别了军官,立刻拖着范爱农赶紧走路。三人走了没多远,就听到背后响起一阵枪声。三人想起方才见过的景象,身子都不由得僵硬起来。片刻之后就是零散的枪声,这该是补枪的动静。
好不容易脱离了县城的范围,税jing长长出口气,忍不住拍着胸口说道:“范先生,方才可是吓死我了。”
范爱农没有回答,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民团的人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浙西?”
“啊?”税jing没明白怎么回事。
范爱农也不解释,三人继续加快步伐开始赶路。走了没多远,就闻到一股子血腥气,仔细观察,发现血腥气竟然是从前面一条小河飘过来的。壮着胆子走过去,三人都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骇在原地。那是一条普通的小河,从山上欢快的流淌下来,但河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红sè,血腥气就是从这条河中散发出来的。
抬头向河上游看去,河道被上游茂密的树林遮住了。澄清的红sè河水中其中既无尸体也没有残肢肉块,水流在石块上撞机出欢快的哗哗声,仿佛是一条红sè的带子不停的流淌着。
“走,上去看看。”范爱农也不管两位税jing,只是说了一声就沿着河向山上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