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夏天的,北洋军中午头躺在太阳底下睡觉?靳云鹏登时觉得大怒,不过片刻后他就看明白了,这根本不是活人,那些人要么身上有大块干涸后的黑sè血迹。要么根本就是缺胳膊少腿,地面上躺着的都是死去的北洋军尸体。越向前,靳云鹏视野就越宽阔,只见几乎铺出去几里地,有几十米宽的地面上,堆着数不清的北洋军尸体。一些北洋军用布蒙着脸,正在这些尸体铺成的地面上搜索着。靳云鹏驰近之后,看到这些北洋军的身后堆着一堆堆脏乎乎的金属玩意,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堆堆的银元。那些银元上血迹斑斑,只有没有沾血的部分才在在阳光下反shè在金属的光泽。
此时赵玉珂已经勒住马匹,等到靳云鹏到了他附近勒住马,赵玉珂才哭喊着说道:“靳老总,打了三天了我们就死了几万的人。不是我指挥不力,也不是我没给大伙发饷,这是真的打不下去!”
夏天苍蝇多,尸体更招苍蝇。当北洋军收集战死者遗物的士兵收集完一具尸体,然后继续向前的时候。就惊动了周围的一片绿头苍蝇,而一片片嗡嗡狂飞的硕大绿头苍蝇仿佛在空中组成了一片黑sè的风暴。
靳云鹏也自诩是条好汉,那是能够杀得尸山血海眼睛都不眨的好汉。可眼前几乎望不到头的北洋军尸体,让靳云鹏感到胃部一阵抽搐,若不是因为这几天不断的战败消息让他气的吃不下饭,只怕此时他就已经开始呕吐了。
地面上少说也得有几千具尸体,而这收集尸体的场所旁边易经堆起了几个高高的土堆,想来更多北洋军的尸体已经埋在那下面。
也就在此时,一个正在收集遗体上遗物的士兵突然直起腰,一把扯下脸上蒙着的面巾歇斯底里的嚎叫起来,靳云鹏见到那北洋军士兵先是嚎叫,然后一蹦多高,开始又哭又笑。接着,北洋军士兵蹦跳着在遍布尸体的地上开始奔跑,看方向是想逃出这片地狱。那人的口袋鼓鼓的,显得极为沉重。那士兵感受到这重量带来的不便,就从口袋中掏出大把的银元,向着天空抛去,向着地面砸去。大把的银元飞落在大片的尸体上,片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看着发疯的北洋军,听着旁边旁边赵玉珂的嚎哭,呼吸着充满腐烂气味的空气,不时有大个的绿头苍蝇撞的靳云鹏脸上,在靳云鹏的皮肤上留下生疼的感觉。在这片死亡与疯癫的原野上,在毒辣的ri头下面,靳云鹏突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人间还是在地狱。
两个多小时之后,脸sè苍白的靳云鹏终于到了人民党的阵地前,来到了据说吞噬了无数北洋军生命的那条防线之前。这里并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高峰,更没有什么崎岖到无法通过的险地。这里就是一片有些起伏的平地。不仅如此,这里只能用荒凉来形容,也不知道该用土里面混着石头,还是碎石上盖着土来形容,草都没有几根。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四道由木桩支撑的铁丝网,木桩老粗,也不知道埋了多深。在上面密密缠着平行的带刺的铁丝,地方这些平行的铁丝上每隔不远还有斜着的几道,仿佛是一张稀疏的大网一般。在这些铁丝网后面,就是在报告中占据极大篇幅的碉堡。那是些圆形的玩意数量也不是很多,看着像是石头的,却看不到任何石缝,露出地面不多,也就是两三尺高。对着北洋军的一面,开了三个黑洞洞的窗口,即便用望远镜也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的就是铁丝网后面据说有人民党的战壕,可现在除了几条土线之外,根本看不到什么。如果不是这异样的铁丝网,那异样的碉堡,以及第一排残破的铁丝网附近被大量炮火蹂躏后留下的黑sè痕迹。以及隐约可见的各种残肢之外,靳云鹏根本不敢相信这里曾经大量吞噬者北洋军的生命。
这里是进攻青岛最方便的地方,其他地区多是山地,人民党在上面构筑了更多难以攻破的防御阵地。只有这条大道是最方便的,只要能够突破这里,就可以直逼青岛。但是这里恰恰成了死亡之地,北洋军折损了上万人还不能越雷池一步。
靳云鹏观察完了战场之后根本想不明白到底这简单的玩意有多厉害,回到指挥部,靳云鹏就下令,下午时分第六军第三师派一个团进攻这里。他倒想看看这简单到可以说荒凉的平地上到底是怎么立了几根木桩就能抵挡住数万大军。
第三师师长听到命令之后,脸sè登时就白了。不过在靳云鹏杀人般的目光中,他还是赶紧去下达了命令。到了下午,进攻战果然开始了。
战前肯定不会缺了发大洋的环节,靳云鹏倒是担心是否有克扣这冲阵费的事情,他亲自去看了,却没见有丝毫这等迹象。什么冲过去之后如何和的许钱许官的吆喝,北洋军是驾轻就熟,说的极为顺流。北洋军各部之间是不允许往来说话的,军中耳语者杀,这是北洋还能坚持的命令。若是听说其他部队打了败仗,谣言往往比战斗更能消磨士气。所以这个团的部队倒是士气如虹,根本不把面对的事情放在眼中。
一个多小时候,部队已经到了进攻的阵地,先是一轮炮击,炮弹落在在这片空地上,就炸起了漫天的碎石与土块。一时间,地面上传来的阵阵震动令人忍不住热血沸腾。
“兄弟们,给我冲!砍到了那些木桩,冲过这片平地,就有重赏,一个人五十大洋!”在这样的吆喝声中,北洋军在低级军官的带领下冲了出去。这里是平地,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地方,在冲锋jūn_duì 的背后,军乐团突然吹奏起《北洋军在前进》这首曲子,那杀气腾腾的音乐配合着上千人并排冲锋的步兵线,倒也真有种排山倒海的感觉。
第一道铁丝网已经残破不堪,轻易就被冲了过去,第二道还算稍微完整,北洋军要么努力试图用工兵铲斩断正面的铁丝网,要么就向着附近的铁丝网缺口跑去,试图尽快的绕过去。
直到此时,人民党阵地上除了北洋军的下意识的呼喊嚎叫之外,始终寂静无声,连一声枪响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