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对于被害者家属来说,施暴者应该一辈子赎罪。但是对于赎罪者来说,一旦得了性命,这种赎罪的心情能维持多久?床前百日无孝子,更别说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都杀了这得杀多少?”
“那咱们反过来考虑,给出不杀他们的理由如何?”
每一种意见都有一定的道理,同样这种基于阶级斗争的反革命行径也有逼死的理由。
讨论到后来,由于感情的麻木,更加直截了当的观点也出来了,“成本!成本!任何社会行为都不可能没有成本,更不用说这种大规模的社会行动的成本了!”
没有人爱杀人,剥夺一个人的生命是需要极大勇气和动力的。对于反革命首脑人物,人民党中央根本不会考虑给他们任何活下去的机会,同样对于那些迫于生活或者只是为了活的更好一些才去参与反革命屠杀的人包括陈克在内的中央领导人都没办法狠下心确定采取肉体消灭的政策。
经过很长时间的讨论,中央最后达成了一个妥协性的临时手段,先建立集中营把这些人都给关起来。当然,凡是在人民党进军江南时候依旧拒不投降的,那就只有毫不留情的消灭掉这个应对措施。虽然这样的决定还是要付出巨大的社会成本,不过于大规模杀戮相比较,这个选择依旧得到了中央同志的认同。有些事情能拖一日就先拖一日。
军事准备已经就位,政治决策反倒拖了点后腿。政治局确定了整体甄别清洗江南的计划之后,秋瑾徐锡麟被请到了武汉,毕竟光复会浙西分部作为人民党“久经考验”的盟友,这时候也不能把他们给撂下。
与陈克想的差不多,秋瑾知道了人民党的镇压反革命计划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不忍”。秋瑾能够接受对中层执行人员中的“恶首”进行镇压,尽管蔡元培作为主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秋瑾还是说道:“文青,对蔡先生……能不能放他一马。”若是按照秋瑾的态度,却是对光复会的上层能放则放,反倒要对光复会下层的人痛下杀手。至于光复会背后的北洋军,秋瑾倒是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些人一个都不能留!”
徐锡麟皱着眉头说道:“璇卿,到了此事你还说这等话?若是放过这些人,被他们杀死的几万光复会同志们会怎么想?浙西被杀的十几万百姓,谁给他们主持公道?凡事都要诛杀恶首!蔡先生的罪……”
说到这里,徐锡麟也说不下去了。
陈克静静的听着一直没有吭声。徐锡麟今年不过43岁,在412之前,他还是满头黑发,现在徐锡麟头发几乎全白了。看上去苍老了足有20岁。秋瑾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今年41岁,也是头发花白。光复会内部发动的412反革命大屠杀对这两位革命前辈的心理打击实在是太大,不仅仅是容貌,两人连原有的锐气也都消耗殆尽。若是陈克刚认识他们的1905年,只怕这两人不顾生死也要找蔡元培等人报仇。
不过有一点两人却很是一致,徐锡麟沉默了一阵后对陈克说道:“文青,你是不是要把江浙的士绅一网打尽?”
“谁欠下人民的血债,谁就得偿还。”陈克的态度与说法始终一致,“没有参与到412里面的士绅,我们一指头都不会动他们。”
秋瑾皱着眉头看着陈克,“但是文青要在江浙搞土改,士绅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陈克笑道:“同意不同意由不得他们了。土地革命是我们人民党的政策,我们所到之地,从广西到东北,全部都实施了土改。人民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社会生产力获得了极大解放。从中国的利益角度而言,这证明土改政策没有任何问题。那些试图阻止土改的人就是螳臂挡车,遭遇不幸也只能说他们咎由自取。”
人民党土地革命的态度之坚定,徐锡麟和秋瑾自然是知道的。见劝说无用,两人也不再做这个无用功。徐锡麟说道:“文青,江浙已经遭了大难,死了这么多人。还望文青有好生之德,能够手下容情。你杀这么多人,百年之后别人提起你来,又会是如何评说呢?”
若是以前,陈克提起百年后的身后令名,到还是有些在意的。但是现在他根本不在乎此事了。历史上共产主义革命的领袖们,拯救了十几亿人,结果身后被诬蔑成人类历史上空前的大恶魔。陈克觉得自己算什么?若是中国革命能够成功,他顶多也就是成为众多恶魔中的一员而已。若真的如此,陈克觉得这还是自己的光荣。
至于消灭反革命,陈克甚至不担心自己没有支持者。至少陈克认识的人谈起此事,只要不是故意打别的人,他还真没有见过几个人是否定土改正确性,反对向杀戮百姓的人讨还血债的。
但是陈克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认为自己掌握了正确的理论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青年,他温和的笑道:“两位提醒的是,能少杀一个人,我就绝对不会多杀一个。这点上我和两位想的一模一样。”
1916年8月1日,是工农革命军的建军节,人民党中央军委正式下达了进军东南三省的命令。工农革命军第五野战军从安徽出发,第六野战军从江西出发,分别攻入了浙江和广东。东南解放战争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