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偷偷去上海,总算是能够摆脱那些跑我这里来说情的那些文人了。”在国防科工委的工作会议上,孔彰乐呵呵的说道。生性好事的人很多,人民党的教育中非常强调这些。加上这年头还是保守主义风气占压倒性地位的时代,同志们的好奇心并不足以让他们没事找事。
“孔电霸,你这要去上海了,临行前有什么要交代的么?”游缑笑嘻嘻的对孔彰说道。
“你说的怎么跟我要上刑场一样?”孔彰嘴里面反驳着,但是脸上一副笑开花的模样。孔彰喜欢听隋唐,所以很喜欢自己“孔电霸”的绰号。一来这个绰号让他想起隋唐第一好汉李元霸,二来李元霸以锤击雷被雷劈死的故事,让从事电力行业的孔彰有种格外的优越感。毕竟孔彰没参加革命前在徐州的外号可是“天打雷劈”。
游缑倒是没想开太多玩笑,她问孔彰,“你的后继者选好了么?”
孔彰答道:“黑国斐同志应该能够把武汉这摊给接下来,只是人事问题得党委()决定。我一个人的推荐没啥用。”
说完之后,孔彰忍不住问道:“游缑同志,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游缑脸一红,“谈工作呢,这跟工作有什么关系?”
“你家是上海的,何政委家也是上海的。而且你们好歹也得去上海,所以干脆和我一起去上海,公事私事一起办了。我借着两位的倚仗,这不也风光体面么?”孔彰笑嘻嘻的说道。
孔彰虽然生性诙谐,喜欢开玩笑,不过他绝不是一个轻浮之辈。之所以提起去上海,是因为人民党近期的确要在上海大干一番。上海这座城市已经有了超过大部分根据地城镇的基础设施水平,但是要上海作为一个工业中心来看,那些基础设施还是远远不够的。派电力部长孔彰上海主持工作,就证明了人民党的态度。而国防科工委同样得对上海投注极大的力量,别的工业企业可以在解放区其他地区建设,船坞则不行。武汉的船坞设是为建造内河以及近海船只设计的,美国方面提出的四艘万吨轮的建造,必须使用上海江南造船厂的船坞。
作为人民党工业部门的老大,作为一名上海土著,在十年没有回到故乡的今天,游缑不得不亲自到上海去实地考察。
提起工作,原本谈起结婚而感到轻松的心情也消失的干干净净。游缑十年前参加革命的目的与推翻满清毫无关系,她希望的是能够一展所长,成为一名有用的人才。革命就是个学习的过程,游缑也学了中国近代史。第一次鸦片战争中,英国截断了中国的漕运,迫使满清投降。人民党里面的高层都知道与日本战争下次战争只是个时间问题,开战前必须考虑到沿海重要城市遭到日本炮击的可能性。辛辛苦苦的庞大投资被几颗炮弹摧毁,那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所以这次对上海的投资绝非单纯考虑建设问题。若是为了修几个电厂自来水厂,铺设一些管线,别说动用游缑这等级别的干部,就连电力部长孔彰也不可能抛下武汉的工作转而去上海长期工作。
收回主权,取消租界是多少中国有志青年的愿望,不过收回主权后就要保卫主权。游缑与何足道聊天的时候谈及过此事,两人都感受到了在这个激烈变化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必须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卫国家的利益。
孔彰当然知道游缑想什么,这也是为什么他敢建议何足道一起去上海的原因。作为中国最重要的门户,上海的确需要强有力的建设与防卫。国防科工委是军政一体的模式,电厂更是军管重点单位。孔彰这些年亲自手持钢枪巡逻站岗可不是仅仅执行过几十次的任务。
参加会议的众人中,真正体会过敌人来自海上袭击的当属秦佟仁。他对建设上海的态度最保守,工农革命军的海军力量过于薄弱,建设海军还不是几年就能有效果的。想靠舰队战的方式抵御日本来自海上的袭击,当下人民党的这点家底根本不可能办到。所以秦佟仁说道:“从武汉的经验来看,城市建设需要整体规划。包括战争时期的准备,都得先计划好才行。我倒是建议把上海的产业以纵深排布的方式来设计。”
游缑一听这话立刻就激动起来,“城市规划?那还是得找陈主席来做。咱们不仅规划不了,成本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计算。武汉的污水直接往长江里面排放,你瞅把长江弄成什么样了。污水处理厂的位置倒也留好了,也开始建设了。但是这还牵扯一个用细菌分解污物的技术问题。这咱们还是从六七年前就开始搞细菌研究,现在还没有出完全可行的成果。就算是生活污水能勉强经过净化后排放进长江,工业污水呢?那里面的东西就更难处理了。”
很多时候,知识越多,整体考虑的内容覆盖面越广,整个问题就越头痛。城市建设必须把整个城市方方面面都预先考虑到才行。好歹陈克见多识广,汉语又是一门极为科学的体系。很多时候哪怕不知道具体操作,仅仅听了名词也大概能够猜测出操作采取的技术与方式。
这对陈克来说是无数阅读量的积累,对于实际工作的同志,则是一个规模空前庞大的实践与探索过程。提起工作来,经过无数磨练的游缑就会莫名其妙的亢奋激动。只是这次游缑的感触方向有些不同,她说道:“我现在觉得和平是件好事,如果能够和平,就能够放心大胆的搞建设。我们在上海也不用浪费那么多心思。”
“那是你理解的和平。”孔彰作为男性,对待世界的看法与游缑还是大不相同,“能保卫中国和平的话,我们为什么要在乎别国会怎么样?他们乱起来我们还能多看些笑话呢。”
“我是反对侵略战争的。”秦佟仁毕竟参加过战争,如果能够报复外国侵略者的话,秦佟仁当然高兴。但是战争留给秦佟仁的感受很强烈,所以他更希望能够避免战争。
孔彰不是来和自己的顶头上司争论未来中国的路线,他换了个话题,“想避免战争,就只能靠攻击力。当下想守住上海的最大威胁是外国人的舰队,如果我们能在短期内制造大量攻击性武器,例如能够发射鱼雷的舰艇,还是足以起到效果。”
秦佟仁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方案,他答道:“鱼雷艇会遭到敌人军舰副炮的打击。如果采取水雷攻击,会影响上海的正常航运。至于潜艇技术,咱们现在的这点积累还不成熟。飞机就更不用说了。鱼雷攻击机,名字听着气派,现在的飞机挂上鱼雷自己就飞不起来……”
国防科工委下面的门类倒是很齐全,包括国家实验室体系,各种基础研究的“牌子”也都很完整。只是完整的“牌子”不等于真的能够拿出成果。科学体系的基础不是那些个方程式,而是大量实验,对实验过程的总结,以及对试验结束后的数据的分析汇总。即便是陈克所在的21世纪,技术人员也必须经过这样的学习和实践过程。更不用说刚开始真正建设科研体系的人民党。
看秦佟仁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章瑜忍不住打断了秦佟仁的话,“陈主席反复强调,不要指望什么决战兵器。指望出奇制胜来获得胜利,那叫自编自导自演。这点我还是很清楚的。但是我始终认为想自保,首先就得有进攻的能力,一种武器不行那就多造几种,有时候更重要的是让敌人感到担心。而不是制造一些到了完美地步的武器。”
游缑看大家都上了火气,她笑道:“看来防御上海也不需要实地调查么,咱们在这里开个会大概就能解决问题了。大家说是不是?”
这么冷静的发言打消了秦佟仁与孔彰的敌对情绪,两人其实都知道单靠辩论是辩论不出什么的。有游缑打圆场,两人就坡下驴的停止了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