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呆愣了会儿,忽然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已过百年了……”
凌霄道:“你我沉睡百年了。”
“啊?!”
淼淼望着凌霄,眼露震惊,忽然冷哼,“谁要跟你说话?滚开。”
口气依然不好,可明显意志有些松动了,显是内心已接受了格瑜的说法。
格瑜微微叹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道:“那日一道金光斗射,我才知你老祖万树已得正果,如今人间浩劫,正是了此因果来的。”
顿了顿又道:“祖师爷正是听了万树的话将你大部分妖丹拿走,如今妖丹归位,又过百年灵气沉淀,你可以准备进阶之事了。”
格瑜的脸色严肃了起来,看着淼淼与凌霄道:“恐怕此次会连续两次遭天雷洗礼,定要好好准备。”
淼淼呆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是……晋陵将我送回来的么?因为我快尸化了?”
“是。”
淼淼神色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要去一个地方。”
“是去见他么?”
沉默半晌的凌霄忽然道:“也好……总得了……”
“啪!”
话还没说完,脸上又挨了一下,凌霄瞪大眼,道:“你为何又打我?”
“你个负心汉!当初我早说茹茹不是好人,你心里也怀疑可就是不信我,不然如何能被人如此戏弄?!”
淼淼冷哼,“我还没原谅你,我的事以后不需要你管。”
说罢便是一掐法诀消失在众人跟前,格瑜等人张大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向凌霄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狐君上来拍拍凌霄,道:“儿砸,现在体会到爹爹的痛苦吧?女人啊……就是不讲道理的……”
“谁你儿子?!”
凌霄甩开狐君的手,问道:“那个茹茹在哪里?”
“你要做什么?”
格瑜道:“我们搜魂术都用过了,没查出什么来。”
“她应该是活尸。”
凌霄道:“看看淼淼就知道了,晋陵定是研究出了什么秘法,所以茹茹才能骗过我们。”
“有道理啊!”
衍熯一拍手,夸赞道:“你这脑子比木头好多了,嗳?小子,你去哪?啧啧,当初被人骗了,现在也觉没脸见木头了吧?”
“衍熯爷爷,你的嘴·巴怎么这么坏?”
衍熯边上的一个少女伤心抹泪,“讨厌,大树都不认识我了,刚刚都没叫我……”
在少女边上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也是面带哀色,“大树,都不记得我们了么?”
“三个傻蛋,她这刚醒来,好消化的事多呢!好了,好了,别废话,该修炼了!”
…………
…………
“晋陵!”
剑阁地穴的结界外,淼淼大声喊着,“矢部玉绪,你出来!”
“你又来做什么?!”
一个红衣女僵飞出来,“非要害死我们皇你才开心么?!”
“喊你们皇出来,我有话对他说。”
“你回吧,我们皇不会再见你了!”
“为什么?!”
淼淼大喊着,“晋陵,我都知道了,我不怪你,你出来见我吧!”
地穴里的男子心里微微一动,可想起万树的话,便是强忍住心里的冲动,传音道:“你走吧,不然我怕不会再放你走。”
“晋陵……”
淼淼喃喃着,“我就是想来跟你说一声谢谢……”
顿了下又道:“即使做不成道侣,我们也可以做朋……”
“杨淼淼!”
黑色的身影飞出,凌空居高临下望着她,男子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个五次化形的小灵妖罢了!我是什么人?”
他手一挥,上万僵尸出现在他身后,“吾乃此界旱魃,力量近乎于魔,区区灵妖如何与我相配?不过是尔之血特别罢了,你总不会以为我对你动了真情?可任由你呼来喝去?”
“既为我血,为何又将我送回师尊身边?”
淼淼垂眼,“我只是天真,但并不傻。”
淼淼说罢忽然拿出匕首,在自己手腕狠狠割了一刀,一个玉瓶悬浮在空中,鲜血流到玉瓶里,“你既不想再见我,我亦不想欠你的,这是我的血,你难过时吃一滴,便当我还你的情吧。”
“你!”
看着鲜红的血从淼淼白皙的手腕流出,晋陵的心好似被凌迟一般,“也好!”
过了许久他吐出两字,看着玉瓶飞来,接入手中,转身便是离去。
淼淼望着他的身影,忽然感到心里一抽,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竟是感到了一丝疼痛。
所有的僵尸都慢慢退下,最终地穴之门关上,在光明投射的地方消失殆尽。
淼淼看了久久,才慢慢转身,眼睛微微有些湿润,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再仔细想想好像又不是。她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难道自己是绿茶婊?别人不理自己了,又失落了?
慢慢在剑阁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才长长叹出一口气,低低道:“果然还是太上忘情地好啊……”
她想起了凌霄,虽说知道自己是误会他了,可此刻想来,竟有种恍然的感觉。她的心好似不再那么纯粹,她深刻地感受到了来自另一个男子刻骨铭心的爱意,这种可以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爱,让她无法平静,无法不无动于衷。
平静的心湖好像被投进了一颗石子,在波澜荡漾中,淼淼忽然有些怀疑自己:自己当真是喜欢凌霄么?为什么,晋陵那样竟也让自己感到难过?
忽然就想逃避这些人,这些事,逃避凌霄,淼淼只觉自己需要点时间好好思考下,思考下自己与凌霄的关系,思考下太上忘情是不是成就大道的至理?
回到险象峰时,天色已晚,淼淼变回原形,就像几百年前那样,静静站立险象峰,望着当空明月,思索着人生。
小蘑菇,小草,芜琼花来了,见沉默的淼淼也不多言,变回原形,就如许多年前一样,陪着淼淼静静站着。
时光或许依旧,可有些东西却真得不一样了。
已到了深夜,一个人来到树下,白衣胜雪,目光深幽。他静静望着淼淼,好似多年前的那次初次相遇,只是桀骜不驯的脸上少了一丝伪装,多了一丝疲惫。
他抱剑靠着树干坐下,望着天空明月,谁也没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打破平静,“淼淼,还生气么?”
“不了……”
她回答道:“非你错,我如何生气。”
“那为何还这般沉闷?因为晋陵么?”
“我不知道……”
她有些迷茫,“你会生气么?”
“若我说不,那是骗你。”
凌霄掏出酒壶,抿了一口道:“这天下没有哪个男人会高兴自己喜欢的女子因为另一个男子而情绪有所起伏。”
顿了下,薄唇微微勾起,带出一丝自嘲,“都说女子爱醋,可实则天下男儿的心眼要比女子小得多。就像淼淼你会原谅我,可同样的事,我未必会原谅淼淼。”
“为什么?”
“因为在我看来,若是淼淼信晋陵而不信我,那就是种背叛,从而听不进任何解释。”
“你这样一说,我忽然觉得你不可原谅了。”
他轻笑,“所以我说,男子才是世上最自私的。”
“可……”
晋陵却不是……
淼淼将话吞回肚子,叹了口气道:“一睡百年,这乱世还未结束,也不知何时再能迎来和平的日子。”
“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就好了……”
凌霄淡淡道:“这一睡百年,于你弹指间,于我却如千年。”
“怎么?”
“我的意识并未彻底沉睡,沉·沦在曾经过往里苦苦挣扎,所以……”
他起身,风过山顶,吹起他的衣衫,在风中飘起,“淼淼若不放手,我也不会放手。”
她愣在那里,忽然发现自己竟不似以前那般欣喜若狂,好似淡了许多,竟是难得理智地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得太上忘情才能得大道?”
“没想过。”
他回答地坚决,“这百年挣扎里,我明白了什么对我才是最重要的,有些人错过了就没有了,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淼淼,看向她的枝繁叶茂,一字一顿道:“若无你相伴,这大道不要也罢。”
说罢便是踮脚而起,飞下山去。
淼淼愣在那儿,过了许久芜琼花的声音传来,“大树,感动与喜欢是两回事,晋陵对你的情固然感天动地,可你现在困扰只是因为感动,你喜欢的人仍是凌霄。”
淼淼沉默着不说话,过了许久,才低低道:“若是我说,当我得知晋陵为了不让我尸化,将我送回无极门那一刻,有点怦然心动,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很水性杨花?”
“大树……”
芜琼花的口气严肃,越发显清冷了,“若是你对此无动于衷才显你冷酷无情。任何一个雌性被雄性这样爱慕,都会怦然心动,但那仅仅只是感动。你试想下,如果是凌霄喊你走,你会那么轻易放弃么?”
“这……”
“花说得对。”
小蘑菇道:“大树,你别想太多了,你就算变心了,跟那个旱魃也是不可能的,正邪不两立!”
“晋陵不是坏人……”
淼淼下意识地辩解,“你们可知僵尸的内心有多痛苦?他们为了宣泄这种痛苦才以血为生的,为了将我送回,可知他要下多大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