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在自欺欺人,不愿从黄粱一梦醒来罢了。
完蛋,他想个什么玩意儿。
老狐狸暗掐自己一把,都火烧眉头了,他还有心思物伤其类?难道男人一想女人就会犯成傻子的吗?
出千老手的三师兄故作糊涂,“长公主,你可别打趣让之了,让之三杯就倒,怕是喝不得这一杯喜酒,还是别了。”
一旁的五师兄听了,露出鄙夷无比的神色,老狐狸,又在满口胡诌了,十句里没一句能信的,他就没见过这家伙醉过显出原形的时候,不然他非得揪住他的狐狸尾巴做一顿美味的炙烤。
“那就慢慢地喝。”
长公主伸出双手,在耳边轻轻拍了个巴掌。
顿时,寂静的墙头架满了箭矢,寒光湛湛,不可直视。
五师兄鄙夷的脸色骤然狰狞。
“穿云一箭军?”
他的千金阁完全没有收到这支神出鬼没的箭军情报!
五师兄好歹当了个情报头子,从一个拈鸡惹狗的小霸王身价倍增为各国刺客的黄金目标,经常是睡觉睡到一半,有人悄悄摸到他床边,要给他来个血溅三尺。虽然这些人最后被他三寸不烂之舌感动,一个个大彻大悟改邪归正皈依佛祖,然后死心塌地做了他的小弟。
毕竟这世上谁跟银子过不去呢?
这两年,五师兄李千机完全点亮警惕技能,可他愣是没想到啊,参加个喜宴还能参出惊天危机来。
大盛有两支jūn_duì ,一是威名赫赫的乌衣铁骑,负责征战四方,二是深藏若虚的穿云一箭军,五十丈内轻取敌军首级,令诸国闻风丧胆。
不是,他要是记得没错,这明明是他大师兄跟前师娘修成正果的喜宴,他本人更是抱着震悚、敬畏、瞻仰等等复杂心情而来,准备学习一下大师兄破釜沉舟的决心,再来瞻仰下绝美的神仙爱情,他都做好准备了,怀里藏了几条帕子,必要时候应应景,泪洒婚宴。
结果他随了份子钱,还得被师娘的穿云一箭军射成个马蜂窝?
买卖做得太亏本了!
五师兄垮下了脸,“大师兄,你不会想玩死我吧?”
他的功夫虽然在江湖上榜上有名,但说到底,压在他前面的一二三四全是悟性通透的绝世天才,他在其中艰难生存,一路打击,根本不觉得自己的武功如何高强。
好不容易来了个人畜无害的小六,平时也没见这个小兔崽怎么修炼,谁知考核功夫,远远把他甩在身后,他吃了一堆土,连个小屁股也看不着。
一众妖孽师兄弟里,五师兄的内功、招数、身法、步法从来都是万年倒数第一,他没天真到自己能从穿云一箭军的包围中毫发无损地脱逃。
正是因为信任大师兄,五师兄拍拍脑袋,最没戒心地来了,不像其他人还做了两手准备。
他甚至觉得这是大师兄难得一次的婚礼,他要是佩戴武器,冲撞了喜气怎么办?轻功不太好的五师兄心里发虚得很,求救般去看大师兄。
“你这是做什么?”
大师兄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你让他们住手。”
长公主怜悯轻叹,仿佛嘲笑他孩童般的挣扎。
“我的傻贞儿,若不是为了引他们来,我怎么会舍得在你身上花费功夫?你如木头般无趣,实在讨不得女人的欢心。”
元怀贞心里紧紧绷着的一根线,在此刻崩毁。指尖的伤口凝成血枷,心上的伤口撕裂成灾。
“放。”
长公主掷地有声。
顿时,无数箭矢破空而来。
清凌凌的箭芒之中,师兄弟们成了瓮中之鳖。
“你……你疯了。停下,你让他们快停下!”
元怀贞唇色发白,他踉跄站起来,试图阻止这一切,如果有人因他而死,他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琳琅没有阻止他,冷眼看他奔到箭军的眼皮子底下。
“咻——”
箭矢穿过肩膀,红袍染血,将元怀贞狠狠钉在檐下。
人间仙境的莲房化成危机四伏的荆棘地狱,血腥味弥漫其中。
“咳咳咳——”
元怀贞躺在血泊之中,他失了武功,在这种级别的攻击下,如同废人,根本帮不上忙,还连累五师弟为了推开他,膝盖硬生生中了一箭。
“小五,小五你怎么了?”
元怀贞拽住对方的胳膊,无瑕美玉的脸上沾满了师弟的血。
他第一次吓得傻了,浑身不听使唤地发抖。
“大师兄,小心,箭、箭上有毒,别管我,快逃……”
五师弟抓住他的衣领,痛得快要晕死过去。
元怀贞验了他的脉。
毒性至烈,深入肺腑。
他捂着肩上的伤,连滚带爬欲要冲回药房,一对绣鞋挡在他的眼下。
在场之中,能行动自如的,只有一个女人。
“小五、小五他受伤了,他要医治,不能等的。”元怀贞哆嗦着嘴唇,他的头发被扯得乱了,没了平日的医者风范,“我求你,让我过去,我要救他。小五不能死,他不能死啊!”
琳琅垂着眼皮看他。
年轻医者折了傲骨,双手贴地,一拜到底。
眉心血迹红得艳靡。
“长公主,是贞狼心狗肺,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您。”
“贞死不足惜,可小五是无辜的,求你开恩,饶了他。”
“长公主……贞求您了。”
心动致病。
情深致命。
医者向来不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