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曾走遍山山水水,更不曾认全村里的人。
他就是个宅男,无需任何人限制行动,每天忙完教学工作,他就窝在房里看书,要么写文章。
出门游山玩水,与民同乐,主动和村民接触,那是不可能的。
燕守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既然选择来偏僻地方教书,你不走访四邻,不看遍山水,这同你待在城里面有何区别?而且,生活还不如城里头方便。来山沟沟,是要干什么?你告诉老夫!”
萧焱战战兢兢,不太确定地说道:“逃避我娘!”
“没出息!”
燕守战那个气啊!
“除了逃避你娘,你就不想干点别的事情?不想换种生活方式?你当这里还是大正宫吗?就窝在那小屋子里,这样下去,一辈子都别想有改变。”
萧焱沉默。
燕守战冷哼一声,这是他带过的最差一届‘学生’,朽木不可雕也。
他轻咳两声,“既然大胆地走出来,为何不大胆地继续走下去?改变啊,体验啊。
你怕和村民来往,和小孩子来往总没有问题吧。问官府租赁一小块地,自个种点什么也行吧。
或是,主动问村民买点农产品,一来而去也就熟悉了。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你别光盯着看。
你看了这么多年书,看够了!是时候睁大眼睛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普通人是怎么生活的。
你口口声声想过普通人生活,可你的生活根本不普通,十里八乡你都属于相当的另类。你瞧瞧其他教书先生,教书之余,都在搞副业。”
萧焱小声反驳,“其他先生,闲暇之余也都忙着读书,他们都准备考科举。”
燕守战呵呵一笑,气坏了他。
他问道:“你打算考科举吗?”
萧焱连连摇头。
开玩笑,他堂堂亡国之君,岂能去考科举。
生怕不够引人注目吗?
燕守战冷哼一声,“既然不考科举,也不打算做学问,你天天抱着一本书看做什么?”
萧焱愁眉苦脸。
不看书,他想不出别的事。
洗衣,他请了村里的大娘帮忙。
吃饭,吃大锅饭。
剩下除了教书,看书,好像没别的事情可干。
燕守战气得胡子抖三抖。
“你和别人的志向不一样,你得找点别的乐子,懂吗?”
萧焱小心翼翼问道:“写书可以吗?志怪小说。”
哎呦……
燕守战将他从上到下打量,“写出来了吗?”
萧焱点点头又摇摇头,“写了几章,也才一两万字,怕是入不了世人的眼。”
“那不一定!你要是愿意,一会下山,你将你写的书给老夫看看。老夫要是看得进去,帮你引荐一二书商。说不定,将来你不用教书,光是靠写书就能养活自己。”
萧焱耳垂都红了,他觉着怪难为情
“我是随便写写,怕是难登大雅之堂。”
“本就是志怪小说,何必强求大雅之堂。你这人,被那帮腐儒给教迂腐了。灵活点,多想想,多看看,脑子里就有了办法。”
“哦!”
他就像是个没精打采的乖宝宝,又像是癞蛤蟆戳一下跳一下,都是别人说什么是什么。
实则……
他心里头有自个的想法。
只是,他不习惯辩解。
当年,他当皇帝,坐在金銮殿上,他就是个摆设,萝卜章。
朝议从来都没他的份,也轮不到他发言,没人会征求他的意见,谁让他小。
那会,他自然没机会同人辩论,口才也无从训练起。
后来,他和石温发动宫变,还来不及学会口若悬河地同朝臣争论,就被石温赶下了龙椅,关押在四方小天地。
故而,他这一二十年,说话的机会很多,争论的机会几乎没有。
到后来,他甚至连说话都不乐意,嫌弃张嘴太累,更何况争辩。
一向,都是别人说什么,他就听着。
听得进去,就多听几句。
听不进去,就放空自己,将他人说话当做耳边的伴奏。
什么左耳进右耳出,那都是不存在的。
不爱听的话,他都不给进耳朵的机会,全都是嗡嗡嗡。
这会……
他就有放空自己的趋势。
砰!
脑袋上挨了一下,背上也挨了一下。
痛死他了。
燕守战大怒,指着他怒斥,“老夫说话,都是金玉良言,你还敢走神。老夫瞧你这模样,就是欠揍。回去,让老夫打一顿。”
萧焱一脸懵逼。
他被打了!
他竟然被打了!
他这辈子,被人打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
今儿,他竟然被打了两回。
突然觉着好委屈。
燕守战眼一瞪,“你还敢委屈。信不信老夫现在就抽你一顿。”
萧焱:“……”
连委屈都不行,那他要怎么办?
难道学燕世杰,跑吗?
哎呀,太羞耻,做不出逃跑这种事情。
太难了!
他堂堂亡国之君,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