链,同时把衣服塞入。 “谁你看清楚了是谁吗”他的领带本来甩在肩膀
上,他把它拉回来,并理理头发,拉直外套, “是你的幻觉吧”
“不,克伦”安坚持地说,“我看到门正在关上。如果它正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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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表示它曾被打开。那扇门那么重,不可能自己打开。”
她瞪着他,像在瞪一个误入歧途的小孩一样。虽然他也表现出关心,她
却可以看出他一方面也颇以传出这种绯闻为乐。她压低声音,一字一字地说:
“我有个儿子,克伦我无法承受此事传开成为笑柄的后果,尤其不愿发
生在法庭内。”
他想把她拉进怀中,但她推开他,把手伸向那扇沉重的消防门。
“你不觉得大卫已经受够了吗”她脱口而出,声音颤抖着,“他绝对
不需要再听见妈妈跟人家在楼梯间做爱。”
“安”克伦说,试着安抚她,“就算真有人看见我们,也不会传到大
卫的耳朵里。你是否有点太大惊小怪了也许那样做是有点冒险,但不至于
严重到这种地步吧”
她叹了口气,纾解一下紧张的情绪。他说得没错,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
操心,大卫只是其中一项。 “我只是希望他能接受你,认识你,在他发现我
们已经上过床之前。而他会的,克伦。也许他现在已经在怀疑了。就一个十
二岁的小孩来讲,他的观察力非常敏锐。”
克伦举起手,不太高兴地说: “我又不是没有在努力。”
他们站着相对无语。安觉得对他很抱歉。他为了赢得她的儿子对他的认
可,已经费尽心力。一个礼拜前,她无意中提到她那位凶杀组刑警老友汤米 里
德要带她儿子去看洛杉矶突击者队的美式足球赛,克伦就坚持要跟去。结果
不但那孩子始终与他保持距离忽视他的存在,就连里德也跟大卫合作,故
意在每次的谈话内容中把克伦屏除在外。克伦还买了突击者队的三角旗给大
卫,但是球赛结束后,大卫对克伦说他不喜欢三角旗,把它留在体育馆看台
上。安斥责了孩子。但除此之外,她也拿他没办法。
安知道她必须给这个男人一点鼓励。面对一个充满敌意的小孩,和一个
刚从丧夫之痛中复原的女人,大多数男人早就调头离去。 “大卫会回心转意
的,克伦,我们要给他多一点时间。”
她看看表,再次伸手开门, “我该走了。”
她用指头在他的唇上拂了个吻,对他微笑一下,然后走了出去。
回到她的办公室,安到访谈室将报告口述下来。等她完成口述,回到自
己的位子上,其他的缓刑监护员大部分都已经下班回家了。她考虑过打电话
告诉大卫她会晚点回去,然而在楼梯间狂热的激荡之后,此刻的她处在一种
奇异的心情下沉郁迟钝。拿起公事包,她决定不打这个电话了。临走
时,安忽然瞥见桌上丈夫的照片。她放下公事,把照片拿近前来端详。他的
外表将永远停留在这个模样,没有银发没有皱纹,青春永驻。有时候,她
对他外表的印象只剩下这张照片里的样子。
是时候了,她下了决定,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又将它吐出来。打开办
公桌的抽屉,她温柔地把相框放进去,知道这是个意义重大的时刻。真好笑
她在心里想着有时候一个人生命中的转捩点常以最世俗的方式结束和出
场。把一张照片放进抽屉里,将一封信丢进邮筒,将一把钥匙从钥匙圈上解
下来。
应该感谢克伦的坚持,她想。抓起公事包走向电梯,她觉得自己变年轻
了。这是数年来不再有过的感觉。若不是克伦,她可能仍将自己陷在过去之
中,每天晚上独自坐在家里,为自己哀悼。过去一年来,这位检察官向她提
出了七次约会,每次都被她回绝。但他很有耐心并保持着风度,在每次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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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都对她及她的儿子表示关心,并且继续追求,直到她终于应允。
“好啊,当然。”安说,自己一个人笑起来,按下按钮下楼去。现在她
认识他了,她怀疑是否因为她屡次拒绝才使得克伦对她更加有兴趣。管他的
谁在乎克伦也许血气方刚且有时候有点狂野,但他让她觉得自己活了起
来。而她现在必须做的事是帮助儿子忘怀过去,重新向前踏进。
不过那可能得花上不少心力,这孩子跟他的父亲一样固执。
汉克卡莱尔是个公路巡警,同事们给了他一个绰号叫 “牛头犬”。虽
然他有六英尺高,但他粗壮的身形使他看起来离地面更近一些。他把他的浅
棕色头发理成海军式的小平头, “牛头犬”的外号随着他粗短的脖子和细小
精明的眼睛,以及他的火爆脾气而来。安已经把她丈夫的凶猛当成安全保障。
不像其他警察的配偶,安从不需要担心他会在工作中受伤;当然这也由于安
的父亲也是个警局队长,而安自己的第一份职业也是凡翠拉警局的警官,所
以她和一般的警察妻子并不相同。
她总认为汉克是金刚不坏之身,她还常常在办公室内开玩笑说,让她担
心的是路人而不是她的丈夫。
然而,四年前,不幸的 “万一”发生了:汉克卡莱尔就这样从地球上
消失了。
他的巡逻车被发现遗弃在亚历桑那州和加州边境那段又长又多风沙巡
警们称为无人荒地的公路上,警车车门和行李箱门大开,车内没有留下血迹
或任何线索。失踪前一小时,他没有发出任何无线电联系。
探员们整理出惟一的结论:四年前的那个夏夜,汉克卡莱尔警官正例
行公事地下令停车,也许是要开一张超速罚单,而被他拦下的车子,开车者
却是个逃犯,由于知道公路巡警对所有拦下的车子会检查通缉令和逮捕令,
车上的那人或那些人于是在卡莱尔走回警车打算使用无线电时袭击了他。最
有可能的情节是他被从背后以重物袭击,大概是某支武器的枪身吧在他失
去意识后,他被缴了武器,运至某个不知名的地点,然后被解决了。
当局在往后的好几个月里不停地挖掘那片尘土荒地,没有找到尸体。他
们出动了警犬直升机和最精密的空中摄影,并派出人员,以步行或四轮传
动车辆进行地毯式搜寻,还是徒劳无功。没有尸体,没有证据,没有丝毫可
以追查的线索。
安随后饱受被调查的折磨,公路巡逻调查员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细
查他们的婚姻财务亲朋好友状况,对安说他们必须把所有事情理出个眉
目,甚至不排除她的丈夫故意安排自己失踪的可能性,理由则仍然不明。
现在谢天谢地,那件凶案的判决已经归档了。走进电梯时,安在心里想。
这个判决在许多方面来说,比她心灵上的平静还更重要。虽然局里已将汉克
的退休金按月拨出小笔金额寄发给安,却还没有发放他的平安保险金。她原
本可以用这笔钱供大卫上大学。
安走近她的八七年黑色吉普旅行车。现在在巨大的停车场里,它几乎是
惟一剩下的一辆了。她一上车就转动钥匙发动引擎,却只听到 “喀啦”一声。
“该死”她说。再试一次,又是一声“喀啦”。引擎完全没有转动。绝不
是电池的问题,她对自己说。想到这里更生气了。她上个礼拜才刚换过新电
池,这次想必是要花更多钱的东西出了问题比如说发动器。她下车摔上
门,然后站在那里思忖着应该怎么办。
回头看看法院综合大楼,安考虑要不要回去打电话给紧急道路服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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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她靠着车子,任由寒冷的晚风吹拂她的脸。她告诉自己,不该让这种小
事扰乱心神。
她的目光停留在拘留所的窗户上,看着里面的人影婆娑。这综合大楼占
据了一整块街区,几乎全郡的公家机关都设在这里,白天几乎不可能找得到
停车位,虽然据安估计,这里大约有五百多个停车位。郡政府还建了些相当
漂亮的景观工程,停车场被夹竹桃树篱圈起来,过滤掉维多利亚大道的噪音
那是凡翠拉郡的主要分隔道路。安觉得这些树丛很不错,使水泥建筑物
不那么僵硬,也让她的办公室窗户的视野多了些绿意。
如果如她所料,问题出在发动器的话,紧急道路服务中心只能帮她把车
子拖到最近的一家修车厂。她于是决定走路回家。现在还不算太晚,而且大
卫也很可能整个下午都溜出去了。明天早上她可以问她居住地方的管理员的
先生,看能不能找谁来帮她看看车子;他是当地一家汽车交易商的维修部经
理,经常帮安免费修理车子。而且除此以外,她对自己说,她住的地方只需
沿维多利亚大道下去越过五条街就到了,如果她走快一点,会比回大楼打电
话叫计程车还早到家。
安开始走向她平常开车时走的那个出口,随即改变路线,因为她发现停
车场远处角落那段夹竹桃树篱间有个小缺口,那里正通到维多利亚大道的人
行道,从那里,她可以直接走上坡回家去。
在她走到那个缺口时,安听见一声爆炸声,猛回头看看四周。听起来像
是枪声。她扫视空荡荡的停车场,又从树叶间向街道张望。什么都没有。安
定下心来,判定那可能是某辆车子的引擎逆火。那种声音常被误认为枪声。
还在当警察的时候,她就曾接过数百通这种错误的警报。
她弯身钻进树丛,脚跟陷进泥泞。安皱起眉头,后悔不该走这条捷径。
自动洒水器刚刚洒过水,地面湿答答的。 “狗屎”她说,蹲下身查看她的
鞋子。泥巴从鞋子旁边渗出来。她得提醒自己记得进家门前要把鞋子清干净,
否则地毯就完了。
推开较高的树枝,正要走上人行道时,安听见了另一声巨响。
她的肩膀她的左肩。
“噢,老天”她大叫。她的心神开始慌乱,上气接不到下气。她的手
直觉地挥到痛楚发出的地方,却摸到湿湿的东西。当她把手拿回眼前,看见
上面的鲜血,她尖叫出来:“我被射伤了老天,救命有人开枪打我”
她听见引擎发动声,轮胎擦地尖啸,然后闻到橡胶烧热时特有的臭味。
趴下来她对自己说。但她没办法移动半步,被恐惧吓得瘫痪了。安拨
开树枝,跌撞向前,倒在人行道的水泥地面上,右手保护脸庞,避开粗糙地
面的擦伤。 “我被射伤了谁来救救我求求你们叫辆救护车叫警
察”
虽然安极力想振作精神,高声呼喊,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只能在人行道上
咕哝着。她感觉到热血汩汩奔流,有如沸水泼在她的背上,湿透了她的上衣。
她试图平缓心跳,在慌乱中找出些力量。子弹可能射中动脉。她伸手向
前,努力与剧痛和恐惧对抗,发现手指头停留在自己泉涌的血洼上。
安拼命爬上人行道,听见自己体内器官异常清晰的声音:她的肺抽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