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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2 / 2)

路是我们开哟,


树是我们栽哟,


摩天楼是我们亲手造起来哟


“那时候,我唱着这个歌走过各条街巷,我觉得,整个旧世界都在我的脚下”“一九四八年,一九四八年我们唱:天快亮,更黑暗,路难行,跌倒是常事情”“一九四九年呢”“一九四九年的歌儿可太多了,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大旗一举满天红啊”“一九五○年,五星红旗迎风飘扬,我们要和时间赛跑,”“一九五一年,雄赳赳,气昂昂,长白山一条条记得那时候我们都要求到朝鲜去吗”他们唱起来了,嘹亮的歌声填补了被剥夺的一切,嘹亮的歌声里充满了青春的动人的光明和幸福。他们就这样回忆着温习着那纯洁而激越的岁月,互相鼓舞,互相慰藉着那虽然受了伤却仍然是光明火热的心。


他们唱得太高兴了,甚至没有听见敲门响,也没有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及至听到了“小钟”“小凌”的招呼和脚步声,他们转过头来一看,客人真好比是从天上降落到了他们的面前。三个人:区委书记者魏和他的多病的妻子,他的汽车驾驶员小高。


经过运动,老魏也瘦了,下眼皮似乎略有浮肿,嘴角上的纹络也更明显了。老魏的妻子是一个农民出身的妇女工作干部,黑瘦黑瘦的,在对钟亦成进行“批斗”的过程中,她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且,她总用一种大惑不解的同情和安慰的眼光看着他,这使钟亦成铭记不忘。被批斗的日子里,谁给钟亦成倒过一杯水,谁见面的时候向他点过头微笑过,谁发言的时候用了几个稍许有分寸一点的词汇,这都被钟亦成牢牢地记在心里,终生感激。老魏夫妻俩带着友谊,带着和善的笑容出现了,只有汽车驾驶员,年轻的小伙子,踮着一只脚,嘬着牙花,显出一种不耐烦的样子。


“好你个小钟,你们竟然向我封锁消息。”老魏大声说,他的关心和慈爱的态度使钟亦成回想起一九四九年初第一次党员大会上送给他军大衣的情景。老魏招招手,妻子拿出了礼物:一对刺绣的枕套,一本相片册,两本精装的美术日记。


“拿酒来,让我们为你们俩的幸福干一杯”他喊道。


“可是,可是”钟亦成尴尬了,手足无措了,“我们没有酒啊。”他小声说,声音是颤抖的。


“什么,什么”老魏好像听不懂他的话,“为什么没有酒这是喜酒啊,我们可是来喝喜酒的啊”


“没有就算了,天也晚了。”老魏的妻子温和地说。


“我不喝。”驾驶员简短地声明。


“但是我要喝,我一定要喝你们的喜酒。”老魏似乎是负气地说,“为什么没有酒为什么没有酒啊”他大喊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悲怆,他的眼睛是湿润的,钟亦成,凌雪,老魏的妻子,连驾驶员都不由得被触动了。


“小高,你给我买酒去”他看了看表,用战争中下达军令的不容商讨的坚决态度说,“半个小时内完成任务。他们不招待,我们敬他们,我们将他们的军”他笑了起来。


小高从书记的神色里知道这确实是一个不能打折扣的任务,他匆匆地走了。二十多分钟以后,小高气喘吁吁地回来了,“真糟糕,商店早就关了门,火车站附近的昼夜售货部偏偏又赶上月底结账,停止营业一天。”他说。“咱们家就没有一点酒吗”老魏带着质问带着莫名的怒火问他的妻子。“没有。”他的妻子抱歉地说,似乎喝不上喜酒是由于她的过错,“你又不喝。医生也不让你喝对了,咱们还有一瓶料酒,那是炒菜用的。”“料酒能不能喝当然,要喝也不会被禁止。”老魏自问自答,下令说,“把房门钥匙给小高,就把那瓶料酒取来”


小高走了以后,他说这,说那,只是不说那分明刚刚发生过的事,没有说那刚刚开始的苦难。一瞬间,钟亦成也忘记了这些荒谬绝伦的事情,从老魏到来的那一刻起,他好像有了依靠,有了主心骨。好像在睡梦中被魇住以后听到了醒着的人的呼唤,只要一活动,一睁眼,所有的恐怖和混乱就会丢到冥冥之中去了


小高回来了,拿回来的不是料酒,而是一瓶尚未启封的茅台小高拿来了自己家的“储备”。


“为了钟亦成同志和凌雪同志的新婚,为了他们的幸福,为了他们一定能克服前进道路上的困难,为了总会干杯”


老魏庄严地举起了杯,钟亦成和凌雪也举起了杯,他们喝下了这暖人肺腑的“喜酒”,杯中半是茅台,半是热泪。



一九五八年十一月。


列车在一望无垠的冬日的原野上飞驰。青纱帐撤去了,视线没有遮拦,世界显得更是无边地辽阔了。初冬,还没有积雪,田野上秋收作物的茬子和虽然略有瑟缩却仍然没有退尽绿色的冬小麦清晰可见。“孕育着丰收”的冬小麦啊,结果却孕育了苦难。是不可思议吗事出有因吗在劫难逃吗赶上“点”了吗还是党的一种特殊的教育自己的儿女考验自己的儿女的方式呢不论是什么,作为党的一个忠诚的战士,他要从积极方面接受这一切。老魏出席了他的婚礼。许多的同志也仍然是友好地正常地对待他。“划清界限”,这本是暂时在一种压力下才发生的,待到压力稍稍放松,“界限”就不那么严酷了。还有凌雪,她那么体贴,那么痴情,用十倍于往昔的温存温暖着他那颗受了伤的心。


别的“右派”早就下乡“在劳动中改造自己”去了钟亦成不爱说“劳动改造”,因为那四个字叫人联想到囚犯,但是老魏通知钟亦成,“等一等”。据说他的问题还要复查。这给他带来多少希望,他不敢想这样的幸福,正像原来不敢想象这样的灾难。他梦见了机关支部书记找他谈话。支部书记通知他,对他的处分改为留党察看两年了。虽说仍然是严厉的处分,然而他感激得哭醒了,醒来,枕中已经湿了一大片。半年过去了,每天早晨他都充满了希望,每天晚上他都祝祷着明天。到了明天,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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