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兽,名曰谛听,虎首龙身,身上鳞片呈黄褐色。
虽没有散发力量波动,但谁敢小觑一尊始祖的坐骑?
乾达婆依旧是一身布衣,白发似银丝,但,没有执黑木杖,身上也不见老态龙钟,反而有着一股年轻女子才有的英气。
只是已经不再有年轻的容貌。
可以想象,年轻时的孟未央,多半也是一位如千骨女帝、白卿儿一般的奇女子,风华绝代,又天赋卓绝。
她是幸运的,依靠灰海,修炼到了九十四阶巅峰,距离精神力始祖也只差一步,达到无数神灵梦寐以求的境界。
她也是不幸的,枯守灰海一百多万年,熬尽风华,青丝变白发,不见昔日绝色颜,未能等到地藏王还俗,一直只是在等熵耀,以兑现当年对六祖的承诺。
曾经的情感还在吗?
相爱的人相见,还能互诉相思吗?
一百多万年过去,那一年最熟悉的人,早已面目全非,仅存在于记忆中。
那一年最痴的情,就像年轻时看过的每一次夕阳晚霞,当时有多么绚烂,现在就有多少平淡。
大家都老了,没有了年轻时的狂热,没有了相拥互吻的冲动,甚至,没有了执手相看泪眼的情绪。
一个入佛已深,一个浸邪难返。
都已回不去了!
等待,是这世间最愚蠢的选择,是一切错过的根源。
因为过了那个时间,人就不再是曾经那个人,心境和想法或许已经变得截然不一样。
在场的众人,眼神不断在地藏王和乾达婆身上来回移动。
但,在场最平静的,反而是他们二人。地藏王和乾达婆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都不需要多余的寒暄,就能自然而然的契合对方的气场。
却也仅此而已。
情山枯守,守的不是情,是心中的执念,是对过去的惋惜,守的是那个已经逝去的年轻的自己。
商天打破这种诡异气氛,道:“你说,中古末期梵心就逃出生死界,离开了灰海?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在那个时候,传讯地藏王,为何要一直等到数十万年后的现在?”
孟奈何道:“冥祖是熵耀的时候,逃出生死界。这说明,熵耀的力量,大概率会使生死界的封印变弱。”
“可见当年梵心之所以和六祖定下熵耀之约,是在谋划,熵耀发生时脱困而出。”
“但,梵心根本没有料到,十个元会间,冥祖一连三次遭受重创,自己居然可以提前脱困。这是一个变数,既然变数发生,就应该有应变之策才对!”
冥祖十个元会间的三次重创,分别是:
(顺便给大家简单的整理一下,之前写过的时间线,方便阅读。)
第一次,大尊以巫鼎,接引数位巫祖,在玉煌界爆发的史诗级始祖大混战。
这一战,发生在张若尘出生的十个元会前,属于上古时代。
这次大混战,有着决定性的作用,直接重创冥祖的本源,将祂打到百万年后的未来。等于,冥祖在天地间消失了百万年。
冥祖的许多布局,如“空印雪和灵燕子的枯死绝诅咒”、“收服弱水之母”、“培养雷罚天尊、骨阎罗、尸魇”,都是在这一战之前完成。
显然战斗爆发前,祂就有不祥的预感。
是真的可以,大事知大约,生死有警觉。
六祖和梵心的会面,则是发生在冥祖战败后。
……
第二次重创,发生在张若尘出生的三十万年前。二十四诸天前往虚尽海,截杀被打到这个时代的冥祖。
按照张若尘假死后,前往奇域,进入虚鼎后的所见,做出的推测。冥祖在虚尽海被二十四诸天进一步重创后,便藏身在奇域内,在虚鼎中养伤。
因为,虚鼎中残留有大量冥雾。
且奇域和虚鼎的双重叠加,足可瞒过始祖的感知,世间哪里去找这样安全的藏身之地?
这一战,代表上古时代落幕,中古时代开启。
以冥祖闭关疗伤前的布局,量组织登上历史舞台,在他们暗中的推动下,天庭宇宙和地狱界持续二十万年的战争正式爆发。
这二十万年,就是中古时代。
中古时代短暂,但却波澜壮阔。
……
第三次,发生在张若尘出生的十万年前,天庭宇宙和地狱界最后决战还没有展开。
冥祖伤势有所恢复,发动小量劫。
这一次,是神界出手将冥祖重创。
三个月的小量劫,让各个大世界的修士人心惶惶,根本不知道其背后,是宇宙最顶级生灵的斗法。只知道自己的渺小,只知道在浩劫面前,一座座大世界都灰飞烟灭,毫无反抗之力。
因此,昆仑界开启日晷,进入“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大修行时代,随之遭来灭界之祸。
这是天庭宇宙和地狱界终极一战的缩影!
终极一战,双方死伤无数,诸神陨落,圣族都被灭族。
都扛不住了!
于是停战,中古时代随之结束。
天庭宇宙和地狱界开始休养生息,直到十万年后,张若尘的出世,昆仑界才重新崛起。
张若尘心中暗暗思考,不时看向第四儒祖,很想知道,在小量劫中击败冥祖的神界强者到底是谁?
真的是第二儒祖吗?
虽然在无定神海,第二儒祖亲口承认了此事,但张若尘总觉得神界另有强者。
再者,如果冥祖在发动小量劫的时候,就被神界击败,继而被梵心封印在生死界。那么,使用煈血咒咒杀圣族族人的是谁?
毕竟,从冥祖战败到圣族族人煈血灭族之间,隔了至少数百年,甚至可能上千年。
星海垂钓者身份暴露时,张若尘和白卿儿一起推测过。认为,煈血咒咒杀圣族这件事,大概率是冥祖的旨意,操刀者则是尸魇。
尸魇为了隐藏身份,可是杀了老樵夫全家,夺了老樵夫的身份,还收老樵夫为弟子,是一个极有手段的人物。
面对商天和孟奈何的质疑,乾达婆显得很平静。
毕竟,久在灰海修行,谁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变心?
有这样的顾虑很正常。
不过张若尘倒是对乾达婆颇有信心,因为他相信六祖,相信六祖不会看走眼。
六祖曾将希望寄托在须弥圣僧身上,而须弥圣僧又将希望寄托在张若尘身上,他们之间,有着一种精神上的传承。
乾达婆道:“梵心其实和冥祖,是同一个人。在没有强大修为做支撑的情况下,我能够完全信任祂吗?”
“冥祖的所做所为是为了长生不死,难道梵心不想长生不死?”
“梵心出世的那个时候,我精神力才刚刚达到九十三阶而已。甚至都不敢确定,祂到底是梵心,还是冥祖。”
地藏王微笑道:“六祖曾说,熵耀之约,是一份希望,也可能是一个陷阱。自身修为实力,才是应对一切危机的根本。寄希望于他人,便如同完全将生死交付到他人手中。”
张若尘问道:“梵心既然见过孟姑娘,一定说过什么。孟姑娘可曾见过祂的真容?知不知道祂去了哪里?”
许多人为之侧目。
这老道年轻的时候绝对不正经!
孟家的女子,在他那里,就没有一个不是“姑娘”。
别人地藏王和乾达婆已经一百多万年未见,他都没有如年轻时一般称呼乾达婆为“孟姑娘”,你一个牛鼻子却是喊上了!
是不是有调戏之嫌?
张若尘很想教一教眼前这些不解风情的老家伙,地藏王和乾达婆哪怕再克制,年轻时也是情人。现在老了,重逢了,就算是烘托气氛,也得喊一声“孟姑娘”,以帮助他们寻回当年的记忆。
地藏王含笑不语。
乾达婆倒是对张若尘有些刮目相看的样子。
第四儒祖完全没有去在意一个称呼,顺着张若尘的话,道:“没错,既然见过,肯定有主观的感受。梵心到底是一尊什么样的存在?真代表的是佛心?是冥祖的良知?”
“哪有那么容易见到其真身?”
乾达婆轻轻摇头,道:“那一天,梵心进入客栈后,先提到了六祖,称与六祖探讨过佛法。得知六祖已死,祂便不再言语。”
“临走的时候,祂说了一句半奇怪的话。”
“第一句是问我,人间到底是什么样子,众生真的不值得怜悯?”
“我没有办法回答祂,只是问道,你没有去过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