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华腾心里一阵长叹,却见周敦奇沉静的又朝沙戊竜道:“沙将军虽然负伤,但是为了大都督的信任,和永州城数万百姓,本官想沙将军应该不会推辞罢!本官就把永州城南门的大任就交给了你!”
沙戊竜霎时间脸上十分精彩,不知道究竟是哭还是笑,看着周敦奇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永州城的南门,是南汉国jūn_duì 来攻首当其冲的城门,而且还有个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如果施行的话,对永州城将会是致命的。就是如果永州城真的因为那件秘密出事的话,首先遭殃的肯定就是南门,所以镇守南门相当于马头卒。
在座的四个人都是知道这个秘密的,沙戊竜虽然表面受伤避罪,但是周敦奇这样安排他也没有办法。既可以说是让他戴罪立功,也可以说是把他送到了刀尖上,反正不知道周敦奇究竟是为了救沙戊竜,还是想变相对付沙戊竜的无耻。
马华腾似乎终于心里舒服了一下,紧皱的眉头居然舒展开了。张文达一直不动声色,一对眼睛一直看着周敦奇,好像对刚才的话没有听到一般。而马华腾看沙戊竜眼光看过来,连忙闭眼养神,也好像没有看到一般。
沙戊竜心里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几乎咬碎了,知道逃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沙哑着道:“末将领命,誓死追随大人,报效大都督知遇之恩!”那对眼睛霎时间通红,居然站了起来,一拐一瘸的慢慢走了出去。
马华腾刚刚从刺史府出来,牙兵牵马过来,马华腾看到还是凌晨时分,街上的人已经很多,不由问身边的牙兵怎么回事。牙兵告诉说护城河里的水忽然退了,有人谣言说岭南的象军要来攻城了。
一时间,马华腾坐在马上忽然呆住了,倒不是担心攻城,而是忽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不由拍马道:“赶快回府!”人马已经起步疾走,害得那队牙兵赶忙跑着追过去。
轰、轰、轰!
一阵阵滔天巨响!一阵阵古怪的轰轰声由远而近。然后就可以看到,一股近百米宽的巨大水浪,从前面的小湾处咆哮而来。
站在城楼上的一众士兵都吓呆了,还没有来得及叫喊,那滔天的巨浪以两丈高的势头扑下。夹杂着断枝残叶,把零陵城矮矮的城楼全部吞没了。
持续不断的巨浪不但扑到了城楼上的阁楼,冲垮了城门,也飞快的倒灌进了零陵城。街道上的木楼很快就被水淹没,让人奇怪的是没有什么人出现,就是在水中挣扎的也是士兵。
这些士兵根本没有能力自救,因为水势并没有放缓,而且推倒了城门、木房,带动大量的杂物一路清洗而过,眨眼间整个零陵城便被洪水完全淹过。
一阵哭喊终于震天传来,在零陵城的北门不远的大路上,成千上万的人正在互相拥挤。有将士、有百姓,还有衣着讲究的人物。可是大水已经快速的冲了过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冲了过来。
这是一段近两千米的峡谷状的地方,平整的官道是平时通往永州城的唯一官道,官道边就是一条不过六七米的小溪,路和溪的两边就是楚地最多的丘陵山峰。这个地方的远处就是开阔的平原,只要出了这个地方,再大的水也不会是问题。
可是,现在这个地方,成了一个令人有着噩梦的地形。零陵城里大量的水,正带着大量冲倒的门板、窗梁,和撞晕的人,排山倒海一般的冲了过来。而且因为这个地形正好像条大的水渠,使得洪水顺畅的呼啸而来。
此刻不亚于万马奔腾,不管是谁有多大的本事,纵使就是有千般手段,在这种大的突发阵仗和周围环境下,个人的力量也是显得微不足道了。首当其冲受难的,自然是走在队伍最后的人,许多人根本无法站稳便被水冲倒了,也带倒了前面的人,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冲走了。
根本不管你什么身份,在这大的洪水面前,大家通通一样束手无策和不堪一击。
北门右侧的山峰上,站着一队几百人的队伍,这支奇怪的队伍什么装束都有,也似乎什么人都有。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在自己的右臂上,绑着一条绿色的绸巾。他们勇勇欲试的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器,一起拥护着两个头领,兴奋的看着零陵城里冲出的滔天大水,和像逃难老鼠一样乱串的人群。
“这拨大水一过,必然会打击一大批人。咱们马上下去捡死鱼,大家准备好家伙!擦亮自己的招子。人家可是说了,只要咱们完成这次任务,可是给到黄金万两!”那个拿着明晃晃三尺大砍刀,右脸有条大刀疤的三四十岁头领,得意的看着身边的另外一个头领说道。
另外那个一身红色武士劲装的头领,也哟莫三十年纪,留着两撇八字胡子,身形和这个刀疤脸头领比起来有点显得消瘦。他没有接刀疤脸头领的话,右手把着七尺斩马刀也没有吱声,静静的看着坡下面滔天巨浪,和哭喊一片的声音,眉头紧皱起来。
现在发展的似乎和自己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了,曲未殇为了完成这次零陵城的任务,自己辗转找到了这个刀疤脸所在的山寨,一股寄生于永州和楚西之间的势力尹家堡。
堡主尹商訢答应自己引出零陵城的官兵,自己给他一万两黄金。尹商訢派了堂弟,这个刀疤脸尹商認来协助自己,其余的他说他都搞定,没有想到尹商訢居然用残忍的水攻。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慢慢的平复心情,知道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忽然曲未殇的眼睛一亮,原来他看到在那段路的中央,有一股士兵正拥着一伙人,他们根本不顾周围百姓的死活,快速的往前跑。如果发现挡路的就立刻挥刀就斬,或者直接的拿刀往前一路砍去。“零陵城县令陈奎和驻军指挥军校唐炰肯定在那里!诸位随某家下去!”他挥动手中的刀,便快速冲了下去。
有一些穿劲装的汉子,似乎不是尹家堡的人,看到曲未殇已经冲出去,马上跟随冲了下去。而那个刀疤脸头领尹商認看到曲未殇的背影,居然脸色有些不宵,但是看到诸人都冲出几十米,只好挥刀示意大家,然后带人冲了下去。
如果就是有那么一两个人,身处这种大的潮流之下,有些手段和个人能力,就比如一个江湖上的高手,在这滚滚人潮和慌乱的逃难当中,无数的惊恐慌张,造成每个人都无法回避的惊慌,他也只会被人身不由己的推着前行,或者身不由己的拥着往前走。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除非他不想走。
后面是慌乱的已经失去主张的人,这股人山人海的发疯般的人潮,已经比惊慌的战马更加可怕。战马没有意识,只会前行奔跑。而这些人都是有意识、有想法的人,他们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和逃命,不顾身边人的死活,当然大部分人也是身不由己。
后面是排山倒海涌来,滚滚而下、汹涌澎湃快速淹没人的河水,洪水汇成的河水开始还只是冲倒了一批人,继而水势从大家的脚镙快速的淹没到腿肚子,最后马上到了膝盖,声势磅礴快速的水流的震耳欲聋。
开始大家还跑的快,有些人被水流冲倒,自然也推倒了不少人。哭爹喊娘的有,呼儿唤女的乱成了一片。侥幸还在逃跑的人,望着那波涛汹涌、浊浪冲天的感觉,让人感觉心里发慌无助,心里发凉害怕。聪明的开始往两边山坡跑,但是只是少数人。
水越来越急,水势越来越深,已经形成了一条大河。不跟随大众要么被人踩倒,要么被人拥下河里去。就是不推到河里去,这边的水也已经越来越深,有些跑不动的就在水中站不稳倒下,有些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不少人再次被冲走,在水里浮浮沉沉,很快就不见了。
如果谁此刻有能力站在那里不动,百分百肯定是会显出他的个人能力。但是,同时他也会是个明显的肉靶子,真正有这个能力的人,谁也不会是傻子,去做这个出头鸟。站在那里显眼,何况是站在水里,水势还越来越深。
此刻只能说人潮拥挤人心涣散,更是让人担心害怕,谁都没有时间照顾谁,只有各安天命吧!当然在这一大堆人潮里面,何况又遭遇了大水的冲击。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出现大的乱子。可是在这种环境下,谁又能把控局势呢!老百姓和小兵卒此刻没有区别,区别就是兵卒更容易没命。
如果,单纯只是老弱病残,一般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是不会做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那么这些人可能不会遭受什么。可是,这里是战场。尤其这一大批百姓还和兵卒们在一起,兵卒永远是战场打击的目标,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
此刻谁有心情去管这些事情,当务之急解决眼前的危机,就是这些人在一起,不管是老百姓这样无措无助的人,还是穿着兵甲在身的这些兵卒,鬼知道防水的人究竟想怎么样。
慌乱逃命的人们,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兵卒一样,此刻他们究竟是为了逃命而走,还是被人鼓动闻风而遁,就暂时没有人知道了。这种环境下,如果没有人出面或者站出来,不能处理这种危机,任何小问题都会造成大问题,此刻生存下来才是真正的王道。
可是,也许是这些人运气不好,也许是这些人命中注定。老百姓和慌乱的兵卒站在了一起,这将意味着他们要和兵卒一样,受到同样的打击和摧残。
此刻身体强壮和人高马大的壮汉,夹杂在队伍中跑命,不管你是不是脱下战甲的士兵,还是本是就是无辜的老百姓,无论是谁也不会放过这些人。何况后面这些追兵本来就是来扫剿的,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于是乎,大量的老弱病残成了替罪羊。
箭如雨下,惨叫连天!
大家都希望有桥,有让他们逃命的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