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赏云去。”“救和尚。”“我还真不信,几十年的交情,在你忧吾思心里,我会比不上林阡吸引。”昏迷时,他又见到天性豁达的王爷,只对望一眼就补足了空缺的几十年。
“虽然很想重逢王爷,但更想,带王爷回青枫浦……”他以为是在梦中对王爷说,实际却被梦外人听了个清清楚楚。一愣神,聂云泪如雨下。当时解涛刚宣告不治,她怕他也去,急忙唤军医:“他快醒了吗!”
“和尚中毒虽深,但求生欲强,加之内功深厚,应会渡过危险。”樊井、张元素皆如是说,起先也给前线报了平安,谁知下半夜和尚忽然面如金纸、吐血不止、性命危殆。几位大夫连夜辛苦,才刚将他情况稳定,谁料独孤清绝、穆子滕等伤兵也出现相似症状——
连绝顶高手也没能逃过,甚至内力越高情况越严重!所幸林阡本来想回头亲自救黑水,恰好在。这感觉真是乍喜乍惊,才刚接到凌大杰和柳闻因的捷报,他就非得半刻不停地给众人运功渡气。
“哪个药材用错?彻查!”伤兵们几乎被治死、正常人却都无碍,足以见得问题出在药材,林阡震怒之时也带了点清醒,对外掩盖“被恶意投毒”而只说“大意用错药”,军医们也连夜查出那剧毒存在于“续断”。
续断,顾名思义,通血脉,强筋骨,是伤兵们用得最频繁的药,正因如此才避开了安全查验。
闻讯赶来的胡弄玉亦暴怒:“宵小吃了豹子胆!”既因独孤清绝受害,亦因她父亲胡蟏曾被人诬陷在药中下毒残害忠良。
太行义军的历史眼看重演于肃州?唯一的不同是盟军现在对敌处于上风。可盟军经此一挫不得不原地休整,不幸中的万幸是后续增援都已到位——
完颜纲术虎高琪、彭义斌郝定,这些原定的后援兵马,都不得不挑起大梁。
林阡一夜没合眼,临近天明才回去打了个盹,打完发现樊井顶着个黑眼圈等他多时了。
“又有谁危险!”林阡一跃而起,不然樊井为何不睡!
“我发现了个疑点。可能会帮主公找到下毒者。”樊井说。
“什么?!”林阡追问。这句话可真够提神!
“下毒者希望大范围中毒,所以认准在续断里下毒。他知道续断,怎么说也是个军医或看护,要么就是药材贩子。然而,他认识续断,却分不出酒续断和盐续断。犯了个在正常军医眼中看似低级的错误。”樊井说,续断的炮制方法不同,有些用于跌打损伤,有些却只是保胎补肝肾。
“意思是说,下毒者对一批盐续断投毒,却不知续断有炮制差异、故而跟其它续断掺一起,给本该用酒续断的将士们用?”林阡蹙眉,这些天战事紧张,樊井等人只负责开方,抓药煎煮多半是伤兵自己或亲眷,分不出几种续断的区别很正常;不经意间,就帮下毒者完成了这场特殊的边投毒边露馅。
“这个下毒者,很明显经验不足,极大可能是半吊子,不,初学者。”樊井点头。
“从结果看,是帮铁木真误了我,那就先从‘长生天’查起。”林阡想,像杨鞍、李全那种拎不清的小人,兴许有,但没这么大胆。关键更在,续断事件正巧发生在玄翦所说的高娃给黑水方面发指令后,大概率是成吉思汗所安排的、对拖雷偷袭盟军后方的助攻。
“两百个长生天嫌犯中,约七十人,职业与此沾边,其中,医学不精的约十人。”邪后被请来,如数家珍,“要试他们对盐续断、酒续断的认知吗?”
“试。”林阡边说边红了眼,“这个附骨之疽,焉能不赶紧剔出来。”
“可我觉得纳闷,他们要怎么隔空投毒?”邪后大惑不解。这疑虑,林阡当然也曾有过:像邪后这种绝顶高手,监视疑犯就像牛刀杀鸡,怎可能任由他们脱离视线范围?
“试是要试,不能乱试。”胡弄玉初来乍到,因此能跳出思维桎梏,大胆对林阡作出假设,“会否两百个长生天嫌犯,都和我父亲一样,是遭人陷害?”
林阡被她一语点醒:“胡丞相,你以你眼光,帮我重新划定长生天范围?”
当下林阡对胡弄玉梳理起有关“长生天范围”的脉络,大前提是:正月中旬沙峰之战后,孙思雨就已掌握了嫌犯千余1,由于人数过多、范围太广、盟军又不一定先手,林阡不想动摇“绝对互信”,遂决意对长生天“悄然”肃清。
正月廿七,林阡到义庄打赤老温,身边仅辜听弦孙寄啸,表面要孙思雨率众增援,实际却教她盯紧即将发生的黄河之战中、她的麾下有谁有异常动静,从那日起,可疑人物渐渐被孙思雨缩到两百左右2。正月廿九,黄河之战落幕,孙思雨部转道到后套攻打忽必来,长生天才发现被林阡设计,由于失了先手,不得不蛰伏并酝酿找挡箭牌3,从后套到北龙首山,长生天一直被迫蛰伏,哪怕成吉思汗急需,也始终纹丝不动;二月初一,“五城”闯入盟军后方,打伤柳闻因险些夺走忆舟,不慎暴露出天脉三线4;二月初十,长生天终于随林阡主力抵达黑水,三线蒙谍务必与之接触、知晓长生天所选定的挡箭牌、才好助长生天金蝉脱壳,三线蒙谍对自己的暴露懵然无知,浑然不觉邪后对他们布下天罗地网5。
“三线蒙谍不一定懵然无知,也有可能察觉到我的监视后对我将计就计;而且长生天或许比想象中沉得住气。为了保险起见,虽然他们和两百嫌犯里的一些人有过接触,但这两百人我们仍然全部监视、只是对那些接触者重点监视。”邪后告诉胡弄玉,莫非对林阡纠正很有道理6,他们也据此选择了分级布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