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时,战地之外万家灯火,与身后不远仿佛两个世界。
“天骄回来了!”“徐大侠您可来啦!”看到徐辕驾临,这里的居民都很激动,唯有那收留楚风月的人家,激动之余还带有焦急迫切。
“怎么?出什么事了?”徐辕心一凛,生怕楚风月胡作非为、滥杀无辜。
“那位姑娘,才好一点。恢复神智了,却不肯喝药。”
他一听立即冲进屋去,担心从一个极端去了另一个。
黑暗里,再没有那位呼风唤雨的楚将军,只有个长发披肩的柔弱女子,几乎一动不动地蜷在角落,额发遮住了一大半脸,一声不吭与鬼魂没有分别。
就像当年,喜欢黑暗、多愁善感的玉泽……
“身体才好一点,别前功尽弃了。”他俯下身去,柔声如兄长。
她抬头,泪眼,面色苍白,神情恍惚,不见昔日凶狠凌厉,柔弱到了命比纸薄。
“梁晋他已经死了。”徐辕说,却见她没有触动。
“解开这‘夜寒罂粟’,你依旧是楚风月。心比天高、脚踏实地的楚风月。”徐辕又道。她这才有所动容,转过脸来默看着他,仍然没有说话。
“……”徐辕一看冷场,不知他其实已经说通了她,于是乎楚风月正待说话,徐辕就又抢白了:“啊对了!我差点忘了,适才来的路上,又给你在河里找了点漂亮的石头来……你看……”急忙从袖子里把石头给抖落出来,楚风月的表情微微一变,眼神忽然有些软化――但这一切,傻天骄愣是没看到。
“不过,若是想要这块石头,你就必须把这药喝完。”徐辕亲切地笑起来。
楚风月终于肯喝了那碗药,徐辕才放心走出来,然而一边走一边丈二摸不着头脑,总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
屋外,农妇悄声对丈夫笑说:“想不到,堂堂一个武林天骄,对自己的小妻子也这么疼。”“小声些,还不一定是妻子呢。”那丈夫道。“怎么不一定了?我看着就像。”农妇说。
屋里,楚风月半躺在床上,紧攥着那块石头,眼角不时有泪水滑出,“从来没有人,待我这般好……”
翌日,徐辕得兖州战报:吴越与纥石烈桓端拉锯了整整半月,才终于在最近一役抓准了时机实施逆转,成功帮史泼立的据点化解危难。
然而吴越仍必须固守彼处严阵以待,只因对手是纥石烈桓端不容掉以轻心。虽纥石烈在这一仗半招惜败再中覆骨金针、不得已必须退居二线疗伤否则伤势恶化性命之忧,但为了打败他吴越也几乎倾巢出动堪称孤注一掷,彭义斌、裴渊、史泼立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兖州据点元气大损百废待兴,是故吴越理当坐镇。
这一战,倒也打出了吴越威信,在此之前,山东众匪都认为吴越无谋无断,殊不知吴越只是多谋少断罢了,越是迫在眉睫的局,越是适合他来解。越分身乏术,他就越发挥全面。
史泼立由于重伤在身的缘故,从前线退了回来休养,于是就跟在了徐辕身旁。这夜,军营内本是一片寂然,忽听见有人在寨口说要求见天骄,徐辕史泼立两人一起去看,寨口那急形于色的小伙子正来自楚风月避居的村落。
未等徐辕开口发问,那小伙子俨然气急败坏:“天骄,金人!金人杀来了!”
金人杀来了?!徐辕史泼立二话不说,急急随着他往那边去。一路上徐辕听他讲述了来龙去脉,怕只怕这一切和楚风月逃不脱关系!无论如何这女子都是钻在袖子里的蛇,收养它的第一天起,徐辕就曾经想过,一旦她恢复健康就立即将她从盟军驱逐,以免窃听情报,以免祸害无辜,以免发生任何一件意外哪怕罪魁祸首并不是她徐辕都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到她怀疑她!但是,还没等她恢复健康,还没等将她驱逐出境,金人就这么不巧,杀来了。
那一路夜风湍急啸如哭,刮得徐辕是又急又怒又悔恨,当初就该心一狠,不答应杨宋贤和祝孟尝的恳求,任由着楚风月自生自灭,因为对任何一个敌人的仁慈都是对自己的残忍!徐辕啊徐辕,你怎就一时心软通情达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