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快的剑都比不过这一把,名叫现实的利刃,出鞘后刹那,就穿透了自己所有的人生观、价值观、思想。
那么,凤箫吟呢,可带去给了爹去?南弦眼前发晕,吃痛倒了下去,背后血流如注,却不在意那么多了,抬起头来,模糊地望着柳飞雪:“那个女孩子,带去给爹了吗?!”
“是爹在外面的野种?”柳飞雪平素庸俗的脸上,仍然写满了恶俗。南弦大体明白了,柳飞雪他以为吟儿是柳峻的私生女……
思及他几个时辰前还在掉泪说爹要去了,可是他心里可能还暗爽,暗爽柳峻终于要死了他可以继承开封府的所有家业……南弦心中一阵悲凉,惨笑两声:“原是怕有人来争家业的?可惜得很,她不是。”
“是或不是,都不会活得比爹长。”柳飞雪冷道,弯身将她绑缚。南弦一怔,如果吟儿是柳峻的女儿,那么会和南弦一起,共同挡在柳飞雪的路上。
“我与她,都只是女流之辈罢了。”南弦叹了一声,被他押着往西南走了十几步,终看到不远处的一间木屋,凤箫吟理应被柳飞雪关押在这里,很显然地,柳飞雪是要等着南弦落网之后,两个一起处置,南弦失落难当,“你,你这又是何苦……”
“适才你说,她对爹相当重要,是爹的毕生心结。所以无论男女,都必挡道。”柳飞雪笑起来,“至于你,那还用问?你与爹的丑事,自以为旁人都是瞎子?这些年来,他不止最看重你,还看中了你。”
南弦听他于人前如此,霎时噙满了泪,怒道:“柳飞雪!少给爹抹黑!”
“抹黑?!”柳飞雪狂笑,“我也以为哥哥死了我能有表现的机会,谁知你这婊子使出了浑身解数……传出去难道我柳飞雪还不如一个女人?!爹之所以重用你,还不是因为你跟他那见不得人的勾当!想必爹死之后,捞月教全都要交给了你。”
这么多年,柳飞雪在捞月教中不过比普通教徒高了一点而已,地位与贡献都始终追不上南弦这位副教主,更多时候,都是庸庸碌碌的,是以如南弦般洞察力,也没想到他韬光养晦这么久。他不仅要捞月教,也要开封柳氏的所有产业。她,不该低估他的能力,更不该高估他的可信!
“爹死之后,包括捞月教的所有家业,本都是要交给你的。”南弦摇头,黯然神伤。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哈哈……”柳飞雪冷笑两声,脸色铁青,“家里出了个如你这样的dàng fù ,我都替你羞耻多少年了!你却还是恬不知耻,一而再再而三地和爹私通……烧死你,算是便宜你!”恶狠狠地掩门,同时手一挥:“点火!”要连人带屋子地将吟儿和南弦烧了。
电光火石之间,柳飞雪的手还在往上挥,脖子却往下一耷拉……再一瞬,烂泥般坍塌下去,门还没掩上。
好凌厉的一箭,对着柳飞雪穿喉而过,致使他当场毙命!
南弦欣喜却怕是林阡的人,所以看向刚醒来还昏昏沉沉的吟儿,心道只要来人是林阡就先以吟儿为人质再说,虽然上身被缚,好歹腿脚能活动,是以蓄足了力气,随时准备拿下她。
“副教主,受惊了。”门开了,所幸,来人是她南弦的麾下,是刚刚被她安排在南面伏击林阡的教徒之一,不知何故竟能够及时来救她。
“速速将他们拿下!”她立即对这十余救兵发号施令,要他们即刻将柳飞雪的部下捉拿。
然而,这十余救兵,却迟迟未曾动手,柳飞雪的部下们,也个个神情诡异,眼神闪烁。
一股剧烈的寒从南弦脊梁升起,这些麾下,何以竟不听她号令?!所以,他们不是及时来救她的,而只是违背了她号令、没留在南面伏击林阡、自作主张回来了……为什么,有什么企图?!受谁的指使?!
继而,火光下,南弦惊讶地发现,柳飞雪死的一刹那,其实他的部下里也有不少人同时被杀,此刻尸体正横七竖八堆叠地上——南弦忽然明白了,这两拨人,虽然分别属于她南弦和柳飞雪的麾下,却还有另外一种划分的方式,就是……新教徒和旧教徒。死去的那些,全是旧教徒,活着的全是新的,是蓝至梁的门生。他们眼神的交流,出卖了这一点共性。所以,是蓝至梁安排指使?!
蓝至梁,他到底要干什么?而爹,还能撑得过今夜吗……南弦背上剑伤发作,疼得近乎麻痹,却强忍着眼泪想办法,转头看着半昏半死的凤箫吟,南弦在心里说:一定,一定要将你带回去……
怎可以不将凤箫吟带回去?其实南弦再懂不过,柳峻在相信她是暮烟的第一刻其实就想带回去、向她灌输所有的真相和真情,可为什么柳峻会犹疑,还不是因为顾及南弦?!南弦嘴角露出一丝不悔的微笑:可是,爹,弦儿是真的,愿意为爹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