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鞍儿被削弱不要紧,一个人背黑锅也无所谓,他不想兄弟们委屈,他怕他找错了人,他怕你变质了,他看见老夫人不肯认你,他误解你已经不是胜南而是林阡,他怕黄掴说的竟然是真的,他怕你对他的算计会害死他更多的兄弟,所以……”
林阡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内心却逐渐越来越平和,原来是这样,杨鞍是怕他变质——没错,冯张庄之役确实可以那样解释。先锋行踪的暴露、茶翁之死的耽误、还有杨鞍的眼睛被毒伤,更有胡水灵和张睿的做戏,种种凑巧,被黄掴灵活利用,将大病初愈的杨鞍心理上逼上绝路,先前小人们的谗言终于有缝可入,各种矛盾一触即发,杨鞍选择先发制人。
“腊月廿九,鞍儿选择发难,是被黄掴长年累月地欺骗,最终在祝孟尝一事爆发,各种不公都只是辅因,关键在于,他觉得你变了。月观峰上他害天骄,在你眼中,那是他和金人的合作,在他眼中,那是唯一的生路。 ”刘全说时,林阡的脑海里零碎地出现着杨鞍对他挥刀时的绝望狂笑。
难怪说“胜南,早已不把我当兄弟。”这个“早已”,说的不是腊月廿九事件之后,而是之前,很早很早之前,林阡率领抗金联盟来到山东救局时,为了他的一己之私,不择手段侵占红袄寨的地盘——林阡为了天骄祝孟尝等人而抹杀了对山东兄弟的旧情,为了扶植一个听话的刘二祖而不惜伤害杨鞍及其部将……有什么说不通?川蜀山东天壤之别,毕竟林阡的短刀谷从来都在掠夺,毕竟林胜南在红袄寨中什么都不是!
各种有关权位分配的辅因,没有一个能敲动杨鞍的心,却一起铺垫他心中林阡的改变——所以,很对不起,我杨鞍不会把林阡当兄弟,兄弟情,我只给胜南!
既然林阡不可信,天骄当然不可信。月观峰事变,是杨鞍为了他的兄弟们,选择的唯一一条生路。这解释了为何杨鞍孤注一掷选择叛变害得他自己一个盟友都没有,因为杨鞍,发现抗金联盟是敌人之后,本来就没有后路可以留。
“即便,伤天骄是一时冲动、迫不得已、唯一生路……毒杀宋贤,他竟也做得出来。”林阡叹了一声,面中泛着忧色。
“恰恰是因为部将们先作主张毒了宋贤,鞍儿才下定决心反击,因为已经不能回头。”刘全解释。
战报里说,腊月廿八夜,杨宋贤更是莫名失踪,与月观峰徐辕几乎同时,下落不明。
是“几乎同时”,但谁先谁后,概念完全不同。按刘全的说法,是杨鞍虽然气愤失智,却还顾念旧情迟迟没下决断——但,一心为了他好的部将们先作主张拿下了宋贤,杨鞍虽然有怒,却也别无选择,才决定破釜沉舟。
杨鞍他毕竟没有要宋贤的性命,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但他知道,宋贤会在他和林阡之间,选择后者。
宋贤在那段时间里的下落不明,全因次日的金军涌入他毫无战力,林阡没法去责怪杨鞍不照顾好宋贤,毕竟那种情况下杨鞍自身难保,当时杨鞍连妙真都来不及救。
“原是这样,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他心中的我,竟已是那么恶。”林阡听完来龙去脉,苦笑一声,却能理解,几个时辰前说出一句“他变了”的自己,何尝不是把杨鞍想成了越野一样的龌龊。人都怕别人变,其实只是自己心里的那个别人变了,对方根本站在原地不动,但换个角度看,心里会觉得他移动了。
“盟王,那时候,鞍儿认定你已不能信,才选择发难谋取生路。他那时候就没想过要与你转圜,所以不存在妙真说的,借着改过自新的机会以身试法。”刘全说,“后来金军撕毁信约,鞍儿才意识到他根本是被黄掴骗了,这些灾祸全是他引起,山东之战是因他而不能胜,兄弟们是因他损失惨重……他不止一次悔不当初,只盼望众兄弟还能与你复原……
这些天来,他一直率领我们苦撑着,他没说,但我懂,他要照顾天骄复原,他要等失踪的你回来,他要打败楚风月与你们会师……”
“万千真相环绕在侧,偏偏我撞见的是唯一假象。”林阡理顺了所有的内情,长叹一声,心中愈发沉郁,他知道,他的不请自来救走徐辕,正巧破坏了杨鞍对楚风月的设计,帮了楚风月的大忙,也同时,绝了杨鞍及其兄弟的生路……
尽管今夜天骄的离开、妙真的口才可以给金军带来恐慌,但妙真利用薄弱处突围后,杨鞍已经不可能再故技重施。何况杨鞍本来就心如死灰了——林阡走后,他可能已经决心赴死、不会突围。以他个性,兄弟们在哪里,他就在哪里,死也在一起。
失去徐辕的楚风月,只有一半的可能一蹶不振,失去了林阡的杨鞍,却是全部的可能再无战力,“只怕哥哥撑不了几天了……”阡与刘全回到营帐中时,见妙真泪水涟涟,跪求师父出手相救,而闻因也在她身边连声附和,这才知他一行四人走后不久,楚风月恼羞成怒又一次对着杨鞍猛攻。
“经此一变,他一定再也敌不过楚风月,但短期内不会接受我的救助。全叔,这几日你且先去与他会合,我将派人一直与你联络。”他知道近期他只能先间接插手、暗中支持杨鞍了。
虽说天骄未醒、事实还不一定,但他对于刘全等人的信任,总是高于黄掴的。
尽管,尔虞我诈的如今,相信杨鞍的同时,注定也冒着风险,但风险总是与机会并行,林阡心中自然有数。
“我会救你哥哥。”林阡回过身来,看着妙真,“但妙真,你需帮师父做一件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暧昧,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