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儿总算是完全懂了,吴曦那时起就这般颠倒黑白,难怪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追随他……“所以,你假戏真做到,一旦新官上任,就先把四州往内地迁移的难民全部驱逐出境?你不是爱民如子的吴曦都统吗!”冷笑一声,话锋尖锐,“今年的正月初三、初五,你公然向万州、秭归等地下手,既公然与曹王府掎角之势,又企图和完颜匡连成一片,还对金帝夸口将率领十万大军、沿江而下夹击大宋。尔后你又在兴州修建行宫,勒令民众改女真辫发、并且准备将所谓都城迁去成都……这些全是迂回救国?都迂回到南辕北辙!?”
“那确实是迂回的,假假真真,骗金帝的……”“说话可要经过脑子,可别被完颜璟逮着你这句话日后卸磨杀驴!”“凤箫吟,我再如何,总好过林阡那个恶魔,连亲生母亲都亲手杀害!十恶不赦!罄竹难书!”吴曦内心慌乱,继续踩低林阡以抬高自己,怕凤箫吟三寸不烂之舌迟早将他揭穿,又怕言多必失、真的激怒完颜璟,赶紧撺掇禄老将军等人一拥而上,“少同她废话!这悍妇的男人嗜血滥杀,她自己剑上也沾了许多无辜的鲜血……和她的男人一样天诛地灭!众人赶紧,趁她落单,将她围剿,为民除害!”
“好!”不同于几个脑热血热的,禄老将军虽也得令上前、却没有鲁莽地施加杀招;适才打那几个可疑人物的时候他就发现,她即使对他们都是点到为止的,根本没有半点……沾无辜的血……
“林阡弑母是错手,且不排除金人设局陷害,更不是你借机作乱川蜀的理由……”“你说‘作乱’就是‘作乱’?我说我是诈降你怎就不信!我想解释你们给过我机会?才刚揭竿推翻林阡那恶魔的统治,你们立刻就到成都府来诛我,做贼心虚,是想要逼迫我拯救百姓的事业戛然而止!”“我们为的是民众不再被你欺骗、贻误!可惜,终究没让你死得成,才会教你今日有命到兴元府来祸害!”“冠冕堂皇,你们明明就是为了掩饰林阡的无道!你们生怕越来越多的民众们跟过来、和我一起权宜降金、能像现在这般重获光明……”
“那么现在还是权宜降金了?”吟儿忽然冷冰冰地问,嘴角一丝胜券在握的笑。
吴曦一怔,谎话说多了,自己都记不太清拐不过弯:“当然不是……”
“所以现在是代表大宋?”吟儿又问,语气越来越轻。
“自然!”吴曦赶紧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他,熟知禄老将军是个忠君爱国的义士。
吟儿很快也看出来了禄老将军果然可以争取:“可是,几个月来,宋廷听闻你已降金,一直都在策反你的旧部来孤立你或暗杀你,兴元府也不例外!谁给你的资格代表大宋?!”
“韩侂胄!韩丞相!他,他还信任着我,暗地里一直和我有联络,他知道我先前是诈降,他给我的资格代表大宋!”吴曦装得跟真的一样,激动之下把韩侂胄拖下了水,“他与我始终同一阵线,先前所谓的与我闹翻,只是配合我一起做做样子,在金帝面前保护我而已……”
“哦,所以权宜降金,宋廷一直在配合你了?那我就奇怪了,二月末宋廷以为你被我杀死,从上到下无不欢天喜地,那之后到你复活有很长一段时间,韩丞相为何不曾为你平反昭雪?更奇怪的是,对金人来说你明明是个九生一死的功臣,这么好的机会,宋廷为什么不教重现人世的你继续当内线、到金帝的面前一如既往扮演蜀王?为什么你现在就代表大宋了?还是说你彻头彻尾就是撒谎!”吟儿笑吟吟地望着他自相矛盾。
吴曦的心和伪蜀军的阵型一样,像蒜头被她剥成一瓣一瓣,正自抓耳挠腮,听她乘胜追击:“禄老前辈,众位义士,是真的要被这样的谎话精骗去降金吗!”铿锵有力,说得不少人身体一震。
“什么降金!我没降金!禄伯伯,韩丞相是我的好友,他,他于金军真的有很多的谋算,我不便多讲……”吴曦只能这般装深沉,这些天他让完颜永琏被千夫所指万民辱骂,本身确实也可以说成受到韩侂胄的暗中指示,反正韩侂胄不在这里,尽管拉过来挡就是……吴曦勉强蒙混过关,顾不上擦额上汗,立刻又反过来诬陷,“倒是她凤箫吟,胆大包天,二月末来杀我时,是串谋杨巨源和李好义伪造圣旨!”
“你说的李好义杨巨源,在随我‘诛吴’之后,区区几个月就收复了阶成和凤四州,还给了川蜀民众们安居乐业!”吟儿相信,功过皆在人心,“而又为什么,你吴曦一复活,金军就反败为胜还入侵了川蜀?”
“那是你们和完颜永琏暗通款曲……故意的!多亏了祖父和叔祖父的荫庇,才让我在短刀谷、仙人关和大散关抓到了你们的通敌证据,这些……完颜永琏都已经承认!”吴曦重重念着祖父和叔祖父,这比韩侂胄更加慑服禄老将军。
“短刀谷,仙人关,大散关,为什么每一处你的拥趸都没有保全?大半都活着、却一个都没有追过来?宁可跟着林阡一起重建家园?或是很多人都成了你的弃车保帅?他们,是否武休关这群吴氏死忠的前车之鉴?”吟儿一笑,暗指吴曦过河拆桥不得人心、林阡却宽厚待人得道多助,直接帮禄老将军捋顺了近期的所有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