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眼中神仙打架,林阡刀下顽童游戏。
“亏欠旁人在先,你们倒还有理!”林大魔头应是听到了高风雷最后那句对丘处机的怨念,立刻训诫,掷地有声,哪个敢驳?
丘处机一愣,他和所有人都不熟悉,竟觉得来者好像在斥责自己麾下一样,至少语气听上去是那样自然……
金兵噤若寒蝉,宋兵洗耳恭听,人人屏息凝神,可以说林阡的一举一动都影响全局走向——可就算是沦落到这种境地,曹王府虽防线失去、希望破灭、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了,“斗志”都还不曾离开……
“冲上去,将他打入魔!”这一句,战狼喊出来,表达出的并非字面意思,而是骗林阡和宋军束手束脚之用。
高手堂刹那全体心领神会,借着“宋军果然欲防林阡入魔”、“林阡果然在意和停顿”的间隙,火速凑出七人,排布七星阵法——这是夔王府和曹王府目前公认的,围攻林阡的唯一有实际作用的战法。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林阡在此刻的停顿并不是因为顾忌入魔,而是空气里刚巧流过一丝……山珍味。是的,林阡的破绽世间没几个人懂:他的战斗力向来和蘑菇含量成反比,而随着武功的跃升,嗅觉随视觉听觉一起变灵敏,困扰至极……
金军却几次三番地瞎猫逮到死耗子,每次刚巧在蘑菇堆里摆出七星阵克住林阡,于是乎都误以为这七星阵法是无所不能的。好吧,这一战只怕又要成为佐证了,又是蘑菇坑里的阵……
在金军看来,七星阵刚摆其六,林阡就已经露出了不适感,那敢情好!封寒当机立断,提示战狼、高风雷、薛焕、移剌蒲阿、完颜良佐一同,把各自所剩无几的战力放心交给他,再由他以逆鳞枪汇聚出能量利用率最高的“煞星聚顶”、最大程度地反击林阡从而给麾下们逃生……
缓得一缓,脸色惨白……
不对——人不够啊!
人不够!只有六个高手!
天要亡我,难道今天真要被林阡剿灭于此?!
“还有我!”生死关头,却有人放弃林阡的立场,果决站到封寒的身后。原因一来是林阡太强,而他不希望在场的金军灰飞烟灭;
二来,他恨林阡,一句杀无赦,轻易就放弃了他!他迷茫地机械性地打到现在,几乎忘了自己到底姓甚名谁。姓名?来路?那,重要吗?
“星衍,江星衍,江星衍你回来……”百里飘云惊看江星衍奋不顾身扑进那刀光剑影的五光十色,心中大骇:主公没看到前因后果,主公会因此认定他堕入邪道,主公甚至会第一个杀了他!
飘云却无力动弹甚至喊不出声,原想赋予那少年的姓名随着自己的嗓音和视线越来越弱,活着就是这么渺小,再如何挣扎抗拒,命都如尘埃般轻!
不得不说“绝对互信”才是对林阡的必杀技,另六个高手在林阡眼里不过蝼蚁,第七个猛一杀进视野,本还无澜的心境骤然被撕开一条裂缝。
那位莫名其妙叛宋降金、到现在还没抓到的十三翼,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反复无常的江星衍开的坏头?!
“走!”战狼何许人也,看林阡心念波动、强招不稳,思忖“七星阵暂缓饮恨刀杀势”的目的已经达到,急忙推开完颜良佐和移剌蒲阿要给他们这些年轻人先逃。
“哪个走得了!”饮恨刀越急越失分寸,原还是逶迤山水劈砍而去,霎时透焚灭古今之气象碾压;对佛经的抗性见涨,相对地,正是魔性的呼之欲出。
“盟王,看这里。”说时迟那时快,有人按住汩汩流血的肩头,持剑大步到林阡之侧镇邪,旨在引林阡回归到明心见性。
“对啊,好像是该这样打……”林阡回看那神采飞扬、仙风道骨,忆起程凌霄、浣尘,隐隐生亲近之感。
豁荡尘烦胸臆,陡觉清凉无极,刀气随心而静,天光云影齐来,旁观者瞬然随他濯足江流,既能悠悠远看高峰,又可徐收芳草清香。
“这样的刀法,天高地阔,江远云淡,宏大而兼具透彻,灼热却不失璀璨……”孟流年如是感叹。她每次看到林阡的刀法都以为那是巅峰,后来才明白那只是他的某一次阶段性成就罢了。
无需赘述,武斗因实力悬殊而极快结束,高手堂的刀枪剑戟杂乱无章掉落一地——什么武斗,独角表演!
光芒万丈?也只不过被他照亮的而已。
烽烟骤退,尘雾遽散,却见金军自身分为两截,一远、一近。
“段大人!封大人!薛大人!别啊!”“高将军,让我们过去!”移剌蒲阿、完颜良佐等兵将,打破头都过不来,因为……有个高风雷锤风所造的结界……
所谓“结界”,稳赢时,拦敌人,必输时,锁自己人。
而以高风雷为界、给金军殿后的、正被林阡包围的几个,正是战狼、封寒、薛焕,他们曹王府总是宁可舍己救人,和夔王府临危弃车保帅的风格完全相反。
来不及肃然起敬,宋军剑拔弩张将战线前推至这寥寥几位……烈士。对,烈士。强者们,竟抢着死……
“诸位,不妨听贫道一言?”丘处机看宋军大盛、林阡已稳,反过来给金军操心。
“你这厮既然降宋就痛快点!别跳来跳去,假慈悲!”高风雷皱眉,这次是真憎恶。
“只为了一个小徒弟便造反,似乎太轻率了?”薛焕思前想后总觉得蹊跷,但因为适才心软犯过错,所以此刻态度刻意冷硬、连称呼都没带。
“贵军在胶西、密州、沂水各地,每败一处便抓壮丁,引得民怨沸腾。贫道今次,就是为那些无辜的归还而来。”丘处机话音刚落,金军醍醐灌顶,原来不是为了某个小徒弟,而是代表山东多地的无辜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