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廷原本只想要恶心一下林晧然,却是没想到招来了一众林党分子,当即便阴沉着脸道:“天子安危关乎大明根本,万事不可存幸免之心。鞑子虽败,但庚戌之变犹在昨日,今异族贼心不死。若是皇上在路途陷危,汝等当如何?”
“皇上虽是关乎江山社稷,但亦不可丧了大明国威。而今鞑子阻于关外,何须如此担惊受怕,致使皇上有失圣孝!”马森却是当即进行反驳,而后向着隆庆拱手道:“皇上,王廷此言分明是危言耸听,还请皇上如期秋祭!”
“皇上,臣一片赤胆忠心,请皇上以社稷为重,遣派定国公前去代行祭祀!”王廷瞪了一眼马森,亦是向隆庆进行请求道。
这
隆庆面对着这如期而至的争执,却是再度面临着一项抉择,不由得为难地望向了徐阶等人,亦是瞥向了旁边的陈洪。
陈洪而今是居隆庆左侧而站,发现隆庆的目光朝他望来之时,眼珠子默默地转向右侧,然后又是恢复如初。
隆庆当即便是明白过来,先是故意咳嗽一声,然后对着林晧然道:“林阁老,不知你以为如何?”
有些事情需要他抉择,但有些事情则可以将皮球踢出去。只是真要询问他的意愿,他其实是希望能够秋祭,毕竟能够借此机会游历一番。
说来亦是惭愧,虽然他已经在这个世上活了三十年,但却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北京城。
苏杭街道的繁华和扬州小秦淮河的风流,这些都是从书中或别人的嘴里听得,而他却从来没有亲眼所见。
若是能够借着秋祭的机会出城走上一趟,哪怕多瞧一眼京城外面的湖光山色,那无疑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林晧然面对突然滚到自己脚下的皮球,先是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陈洪,而后又将目光落向隆庆身上。
对于秋祭的事情,原本他并不上心,甚至是不希望隆庆前去。毕竟隆庆安心呆在紫禁城,这是一件符合所有官员利益的结果。
他稍作犹豫,便是向隆庆表态道:“皇上,九边现在已经有所改善,虽不能力阻鞑子于关外,但亦能够歼杀于关内。若是此行调集刚刚筹建的骑兵营陪行,臣可保皇上万无一失!”
陈洪的嘴角噙起一丝微笑,显得赞赏地望向林晧然,发现自己还真没有找错盟友,跟聪明人合作就是让人舒心。
隆庆虽然亦会贪生怕死,甚至一度不敢入住乾清宫。只是他终究是一个贪玩的性子,嘉靖下葬之时就对天寿山的风光念念不忘,昨天还盘算着携带田美人一起前去,皇上的心思自是不言而喻了。
隆庆听到林晧然的表态正中自己心意,当即便是从善如流地道:“甚!”
只是“好”字还没有出来,下面的胡应嘉当即便跳出来道:“林阁老,如此说来,鞑子还是可自溃墙入关,进而威胁到皇上!”
咦?
众官员听到这个言论之时,却不由得微微地蹙起眉头。
这话初听还有几分道理,但却是鸡蛋里挑骨头了。且不说鞑子还敢不敢自溃墙而入,这万里长城溃墙何其多,谁又敢于打包票鞑子会不会钻进来?
“皇上,若是鞑子来犯,臣相信九边将士定会将他们悉数尽诛!若是惊忧到皇上,臣甘愿领罚!”林晧然并不打算理会胡应嘉,而是向隆庆郑重地表态道。
有些事情其实不需要进行过多的争执,只要认真地推进即可。说一千道一万,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此行根本不用承担什么风险。
哪怕俺答真想要利用这个良机进行突击,不仅需要精准的情报网,还需要各方的调兵和军粮准备,更要把握那一个稍纵即逝的时机。
万寿山离京城并不算远,如果这边得知消息,很快就可能顺利回到京城,却不像土木堡之变那般是千里送人头。
王廷眼看着林晧然的意见要被采纳,却是站出来质问道:“林阁老,若是皇上身危,你又当如何?”
“若皇上身危,我林晧然当场自吻,追随皇上共赴黄泉向太祖请再诛!”林晧然瞥了一眼王廷,显得视死如归地道。
王廷发现林晧然的大明第一辩才是徒有虚名,当即进行嘲讽地道:“皇上乃真龙天子,这江山社稷由太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你区区一死何以赎罪?”
这
众官员听着王廷的这番言论,虽然不能挑出毛病,但已经是强词夺理了。
林晧然都做出如此的保证,结果王廷还是如此咄咄逼人。按照他的观点,隆庆踏出宫门都是错事,只能是永远呆在这紫禁城之中。
“够了!”隆庆的火气莫名地窜了上来,却是突然暴喝一声道。
这
听到隆庆突然间的暴喝,在场的官员都是愣了一下,显得震惊地扭头望向龙椅上的隆庆。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这位皇帝很是温顺,根本没有什么脾气。只是不承想,今日竟然表现出如此暴躁的一面。
只是他们亦是不想想,人家心意本来就想要前往天寿山看一眼湖光山色,结果却是遭到这种无理的阻挠,如何让人不感到愤怒呢?
咳
徐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好意地提醒他自己这边的人,特别是那位自以为辩才了得的王廷。
隆庆终究是大明的皇帝,他会慢慢摆脱当年裕王畏畏诺诺的形象,亦会慢慢摆脱早朝的温顺皇帝形象。
若是没有文官集团强有力的制衡,定然会向一个独裁者演变。只是这种时间或长或短,天资聪慧的嘉靖仅用了三年时间,而性情愚笨的隆庆无疑需要六年或者更长的时间。
只是现如今,这位皇帝亦是已经出现了脾气,终于算是有点皇帝的模样了。
徐阶的心里隐隐一动,当即便是站出来表态道:“皇上,既然林阁老已打下保票,臣亦恳请皇上亲临天寿山秋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