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晧然正要开口说话,结果发现后面传来了一阵骚动,却见笑面虎徐阶正缓步从外面走过来,朝着给他见礼的官员不断地拱手。
徐阶虽然被林晧然、郭朴和陈以勤联手压制,但终究是八面玲珑的老首辅,不仅拥有自己嫡系班底,而且还有不少主动投靠之人。
林晧然看到徐阶出现后,便是跟郭朴说了两句,而后一起向徐阶相互寒暄。
“林阁老,听闻你昨日新纳一妾室,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些为好!”徐阶笑盈盈地望向林晧然,却是故意打趣道。
郭朴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一声“年轻人”已经是别有用意了。
“元辅大人,我可不像徐琨那般风流,在青楼相识不足一月便纳入宅中!我跟拙内阿丽相识十余年,山西之行她替我挡下一箭才侥幸捡回一命,我岂能有负于她?”林晧然面对着徐阶的含沙射影,却是昂首挺胸地道。
郭朴原本还在担心林晧然,听着林晧然这番言论后,亦是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林阁老,徐琨岂能跟你相提并论,你是有担当的男人,老夫支持于你!”
徐阶的脸上当即闪过一抹不快,本以为能够借此抹黑林晧然,却不想反倒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感人故事。跟着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林晧然望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徐阶,便是微笑地说道:“元辅大人,我听闻苏州有官员弹劾林巡抚在苏州城生活奢靡,新近在老家还修了一座豪宅,却不知此事可真?”
“确有此事!不过这都是一些捕风捉影之事,你我昔日都遭受不少这种无端指责,此事恐怕还得从长计议,咱们先听一听林巡抚的自陈疏吧!”徐阶的眼睛闪过一抹不快,显得举重若轻地回应道。
郭朴看到徐阶如此庇护于林润,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对一心为民做事的海瑞却是要政治打击,却是处处护着那个将苏州城搞得乌烟瘴气的林润,这是哪门子的贤相?
“元辅大人,我亦听说海瑞鱼肉乡绅一事了!不过此次弹劾似乎亦是捕风捉影,且鱼肉乡绅有开本朝罪名先河之嫌,咱们恐怕亦要从长计议啊!”林晧然没有揪着林润的事情猛打,却是将话题转到海瑞身上道。
天色渐亮,东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
一阵晨风从午门前广场吹过,两个身影伫立在人群的最前面,此时四目交汇,谁都没有躲闪的意思。
这
李春芳和陈以勤刚刚过来,看着林晧然和徐阶在风中对视,不由得面面相觑,担心这二人要在这里便要开战了。
现如今朝堂的朝局越来越明朗,李春芳和郭朴都愿意“打辅助”,真正打擂台的人正是林晧然和徐阶。
仿佛过了一瞬间,仿佛过了很久,最终还是徐阶率先打破了这个僵局,喉咙艰涩地吐了一个“好”字。
虽然他很想将海瑞从松江府弄走,但此事无疑还是有些难度,同时并不希望林润在这个时候离开苏州城。
林润在苏州已经调查了数月,心里仍旧寄望于林润那把刀能够如同斩杀严嵩那般,帮着他在苏州城揪出林晧然的罪证。
正是如此,在经过一场简单的权衡后,他毅然决定跟林晧然各退一步,在这两件事情上进行了休战。
随着两位伫立在风中的大人物达成了共识,两场酝酿的战斗已然是消失于无形,双方都不会在这个事情上展开进攻。
午门城楼的钟鼓响了起来,一个太监拉着嗓子喊着“上朝喽”,百官跟往常那般鱼贯而入,组成整齐的队伍朝着金銮殿而去。
“臣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隆庆来到金銮殿的时候,百官当即进行跪迎道。
隆庆比以往又迟了一些,正是迈着肥胖的步伐走向龙椅,整个人哈欠连天的模样,一副永远都是睡不饱的模样。
其实亦是难怪,他从小到大都是晒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过了三十年逍遥王爷的好日子,却是哪里抵得住这种早起的罪。
不过他现在既然已经是大明皇帝,却不管心里有没有装着百姓,在享受皇上的高福利之余,亦要肩负起华夏的历史责任。
隆庆已然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好皇帝,虽然他几乎每天都前来主持早朝,却来得更像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百姓听到隆庆嘴里的平身后,便是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暗暗地打理着坐在龙椅哈欠连天的隆庆帝。
隆庆帝穿得很是厚实,只是刚刚坐到龙椅上,一股困意当即涌上心头。
站在红漆圆柱旁边的陈洪望了一眼昏昏欲睡的隆庆,便是履行职责地大声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站在最前面的五位阁老。
通常而言,内阁面圣是一件极为简单之事,加上皇帝和阁老私底下经常面对面交流,故而不会在早朝上奏事。
一旦阁老亲自奏疏,那么往往都是不得了的大事,故而他们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五位阁老站出来“挑事”。
林晧然今日并不打算奏事,故而腰杆挺立,整个人显得不怒自威的模样,便给身后的朱衡递了一个眼色。
咦?
朱衡正准备站出来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前面的徐阶从袖中拿着一份奏疏站了出去,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同时生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郭朴等人亦是注意到徐阶这个异常的举动,却是不由得纷纷投去了关注的目光,却不知徐阶葫芦里卖什么药。
“臣有本奏!”徐阶显得郑重其事地站了出来,双手将奏疏上呈道。
隆庆看着徐阶举言郑重,更是选择在这个文武百官齐集的早朝,亦是对着陈洪点了点头,陈洪心领神会地转呈那份奏疏。
百官的注意力亦是被那份奏疏所吸引,在隆庆打开那份奏疏之时,徐阶便是朗声地拱手道:“臣请皇上跟俺答和议!”
此言一出,整个金銮殿当即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