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的哭声突然变得更大,甚至有人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根,自然不是被前面响鞭吓的,而是那尘封已久的午门徐徐打开了。
御辇从代表身份象征的午门宫道出来,落入众人的视线中,只是御辇被锦帐所盖,却无法看不到坐在御辇中人的真容。
“臣等恭迎新君!”
郭朴和林晧然已经站回属于他们的位置,当即便率领文武百官朝着御辇上的皇嫡子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由于皇嫡还没有登基,故而现在是以“新君”来称呼。从宣读隆庆的遗诏,而后文武百官一起叩见新君,无疑是在确定皇嫡的继承人身份。
御辇在文武百官面前停下,冯保上前掀开锦帘,里面毅然坐着宛如瓷娃娃般的皇嫡,只是他的眼睛充满着胆怯。
三岁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年纪,特别皇嫡十分粘陈皇后,至此现在都不太会说话,面对这一大帮文武百官第一反应却是害怕。
好在,旁边有陈皇后相陪,而冯保亦在旁边帮着主持大局,加上内阁内臣相符合,这一些新君正式露脸的流程顺利完毕。
“臣等恭送新君!”
郭朴和林晧然看到新君乘坐御辇返回紫禁城,再度率领文武百官朝着御辇上的皇嫡子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一些直正的官员看着年仅三岁的新君,眼睛不由得闪过一抹担忧,既是提防陈太后搞外戚乱政,亦是提防着内阁的权势过大。
可以肯定的是,大明在很长的时间里,皇帝将会是一个“虚君”,真正拥有话事权的是陈皇后和内阁。
咚咚咚
午楼的钟声突然不间断地响了起来,像是在呼唤着同类一般。
城北的柏林寺的钟响了,城东隆福寺的钟响了,城西崇玄观的钟响了,外城大报国慈仁寺的钟响了,全京城的钟都响了。
按着大明的国丧制度,京城内的寺观在此期间每日都要击钟三万杵,代刚刚驾崩的皇帝“造福冥中”。
至于京城的百姓虽然不禁音乐嫁娶,但无疑要遭受钟声的滋扰,同时京城禁屠宰半个月左右,却是很难再吃到新鲜的肉。
郭朴看到御辇消失后,便是对着林晧然提议道:“若愚,咱们进去吧!”
“好!”林晧然知道接下来是真正的体力考验,亦是轻轻地点头道。
文武百官跟随四位阁臣从午门的掖门进入,此次并不是前往金銮殿,而是直接来到几筵殿进行哭丧。
这座宫殿匾额已经用白布盖住,门前树挂上了灵幡、白旗等,而殿正摆有酒馔等祭奠物的供案,上面存放着隆庆灵位。
当朝天子驾崩,这已然不会是小事。而今整个天下都要进入国丧流程,京城的衙门亦是停止运转,哪怕各地的藩王都要面向京城跪礼。
自今日起,满朝官员都要进入丧期,奔丧不仅对身体是一种考验,而且还要实行严格的斋戒。
文武官员来到几筵殿,却不论是真情还是假意,到了这里不能够再表现轻浮,而是要规规矩矩地哭丧。
不仅文武百官和勋贵要前来这里致奠,在京的三品以上诰命夫人亦要前来,像吴秋雨所在的诰命圈子都得悉数到场。
五年的时间亦不算太过遥远,其实很多事情按着嘉靖当年奔丧的流程即可。
通政司八百里传邮将讣告和遗诏发布全国,却是从省会、府城、县城、乡镇和村落,整个大明都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
跟着历朝历代的皇帝一般,死后都需要定下庙号和谥号。
庙号和谥号是皇帝死后的在庙中供奉时所称呼的名号,这个名号关系着隆庆的功过,无疑亦算是一件大事。
若是按照以往,这些事情肯定是由新君来拍板,只是现在的新君仅仅三岁,而这个决定权会移交给陈皇后。
只是陈皇后对这些事情根本不懂,且她对林晧然等阁臣十分信任,便将这些事情一并交给了内阁定夺。
由于郭朴已经生了辞官的心思,而今内阁真正的决策人其实是林晧然,林晧然在几番权衡后,便是给隆庆敲定“穆宗肃皇帝”。
陈以勤和张居正对于这个偏于褒奖的庙号和谥号并没有异议,其实哪怕他们有异议也没用,且不说郭朴跟林晧然穿出一条裤子,而今他们亦是早已经被林晧然牢牢压制。
特别张居正知道随着伪造遗诏的事件发酵,哪怕他还想要留在朝堂,下面的官员定然是要对他群起而攻之了。
在敲定这些事情后,皇嫡登基亦是正式提上日程。
刚过隆庆的头七,在林晧然的授意下,文武百官军民耆老等一起到会极门前,向新君递上了劝进表。
陈皇后和新君仍旧住在乾宁宫,在看到劝进表后,便是召见了林晧然,而后将这个事情交给了内阁。
不得不说,内阁都是这个时代最有头脑的优秀人才,而陈皇后出身普通富裕家庭的女子,一些在陈皇后眼里无从下手的事情落到内阁都是迎刃而解。
内阁按着劝进仪注的拒绝流程,当即便进行谕答道:“皇考大行皇帝奄弃万邦,予兹茕茕在疚,即位之事,实不忍闻,所请不允。”
次日,这帮人再来到会极门前递上新的一份劝进表,而内阁仍是替新君进行拒绝,进行谕答道:“卿等再笺劝进,具见诚恳,但予终天之恨,方殷岂忍遽即大位,所请不允。”
到了十一月初三,这帮人再次盛装来到会极门,显得十分郑重地递上一份新的劝进表。
跟着前两次不同,此次的诏答是:“皇考大行皇帝上宾,予哀痛悲号五内摧裂,而文武群臣军民人等以祖宗基业之重皇考遗命之严,三上笺劝进,义正词恳,不得已勉从所请。”
事情到了这里,这一套被历朝历代皇帝玩烂的劝进游戏结束,接下来择日登基即可。
钦天监亦是择出一个登基好日子,正是八日后的十一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