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座城不是什么大城,也不是什么军事重镇,当然,对于眼下的燕军而言,此时再去行什么攻城之举,实在是没这个必要,士卒很疲惫了,而且这次入乾的伤亡,本就很大。
外围,有几路乾军一直在护送。
燕军走多远,乾军就跟多远,不主动攻击,燕军停下后,乾军就安营扎寨。
因为乾军知道,自己并不具备主动攻击的实力,所以,看上去更像是乾军在对燕军礼送出境。
大皇子和李良申调动南望城兵马和乾国三边进行着反复地摩擦,使得乾国三边的祖竹明无法调兵南下;
梁地乾军精锐已经向南迂回,打算从南面归国,罗陵的一部还在继续吊着他们,可以说,那支精锐,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禁军主力,被官家带回上京,安抚局面。
这般抽成之下,乾军固然还能继续组织起不少的兵马,看似也是“人多势众”,但实则厢兵郡兵为多数,战斗力不是可忧,而是彼此都心知肚明到底能有多拉胯。
几番兑子下来,当郑凡身边的兵马聚集到一定规模后,除非再一猛头主动钻进乾人的包围圈,否则,基本是平安的。
这两座城,为何能让赵牧勾如此激动,因为它是乾国在北方,向三边输送军需的中转之地,也就是三边的大后方后勤命脉所在。
很显然,平西王爷是打算在离开前,顺手发一笔小财,也算是回去给燕国填补上一些亏空。
至少,
能给小六子,减缓那么一丢丢的压力吧。
乾国的礼单上,其实就是“赎金”,但这赎金,被分期了,其中,更有不少隐性地存在于和晋东平西王府日后的贸易之中。
但郑凡不是容易被哄骗的小白,能捏拿在手里的,才是自己所需的。
金银财宝,其实现在不是很看重了,陈阳这一部归来时,虽然为了赶路,没有大车小车地赶着劫掠品,但每个士卒兜里或者战马的马鞍袋里,多多少少地,都鼓囊了不少。
郑凡看重的,是粮食。
承平年间,粮食其实很廉价,和奇珍异宝,可谓天壤之别,可偏偏这东西,要在对的时节播种更要在等待一段时节后,才能收获,没办法空手变出来。
粮,是眼下大燕,最迫切最想要的,可解燃眉之急。
郑凡挥挥手,
陈仙霸将赵牧勾提出了帅帐。
郑蛮则傻愣愣地问道;
“王爷,乾人会同意么?”
平西王瞥了郑蛮一眼,
道;
“谈买卖嘛,急不得。”
……
赵牧勾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来的,是一个使团,人还不少,每天,都会派人回去传递消息,以及接收来自官家的回应。
这种大大咧咧地坦白,和对自家jūn_duì 踪迹的毫不掩饰,其实也是一种对乾国的侮辱。
不过乾人知道,燕人终究是要撤军的,眼下也实在是没那个必要更没那个能力再硬打了,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认着。
而赵牧勾本人,白天则不停地要求见平西王爷,有时候王爷不想见他,他就站在帅帐外头,大骂平西王无德!
晚上,他会去关押俘虏的马棚那里,安抚那些被抓来的王公贵族,答应他们一定会带他们回家,不会再继续受着燕虏的羞辱。
整个军中,最为忙碌的,就是这位瑞王世子了。
每天,陈仙霸都会将赵牧勾干了什么,告诉郑凡。
郑凡听了后,也只是笑笑,不以为意。
彼此都是聪明人,虽然没互相漏过底,但并不妨碍前期的先行合作。
区别在于,
他赵牧勾现在这般跳,别看平西王爷容忍了他,不过是让他提前支取收益而已,到最后,他得投桃报李,否则,他不可能活着带着使团离开这座军营。
郑凡不怕这位世子殿下没需求,怕的是,真派来一个铁硬骨气分子。
毕竟,
这些王公贵族,就算真被自己带回了燕国,也无非是送到上京去,让上京百姓看看猴戏,再给小六子去太庙时对祖宗们夸一夸功绩,装装逼。
换不来吃换不来喝,一路上,他们还得吃喝消耗,没什么实际意义。
郑凡相信,小六子如果在这里,应该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想法,毕竟那货,比自己更看重实际。
就这样,
接下来伴随着燕军的行进和每日的扎营,
似乎也逐渐摸透了这种“默契”的赵牧勾,开始每天都来帅帐前念诗,铭志,痛骂平西王爷的同时,再抒发一下自己对国事艰难的忧心与不甘。
再去燕人那里闹腾,要求给俘虏们发放充足的食物,而且要给他们更宽敞的空间,那些王宫贵族们现在见了赵牧勾,比见了自己的亲爹妈都激动。
因为在这种阶下囚的环境下,剥去了原本身上的荣光后,他们其实早就变得和常人无异,甚至,普通黔首能承受的苦,在他们身上,可以称得上是酷刑。
来自南方紫霞宫的消息,不断地传来。
最终,
在恰当的一个日子,在燕军北撤到达一个节点时;
赵牧勾带着他的诚意过来了。
进了帅帐,
看见平西王爷,
平西王笑了,
赵牧勾竟然也有一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随后,
赵牧勾拿出了圣旨和一应文书,不仅仅是那两座城,还有两座城附近的,一些县城。
“哟,怎么还有添头?”
站在郑凡身边的阿铭有些好奇地问道。
赵牧勾跪伏下来,诚恳道:“王爷,这是我家官家的诚意。”
郑凡点了点头,
道:
“本王知道了。”
“下臣告退。”
赵牧勾下去了。
“这笔买卖,很划算啊。”阿铭说道。
“只能说,回一点点血罢了,说到底,乾人血厚,根基在江南,两次了,两次了啊,乾人还能这般财大气粗,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妈的,
什么时候我郑凡也能打一场这种的富裕仗,我也想靠国力欺负人呐。”
“主上现在倒是可以去欺负欺负那位。”
阿铭说的,自然是那位皇后娘娘,阿铭真的有些好奇,以往无论是王太后还是皇太后,主上不说真的欺负嘛,总得去见见,慰问慰问的。
这一次,真的是见都没见一次。
郑凡摇摇头,
道;
“我这人,心善。”
……
三日后,一座座城池,在圣旨的命令下,打开了城门,放弃了抵抗,燕军得以进入。
当然,也有两个县城的守将和守官,拒绝奉诏,坚持不开城门。
其中一座,被燕军打下来了,还有一座,打了一次,没能打下来,就不打了。
燕军在这些县城里,抓来了很多当地百姓,强制要求他们当民夫,负责运送粮食和军需。
与此同时,
福王府一家,被乾军护送着,已经进入燕军哨骑覆盖范围;
而被从上京城抓来的那些王公大臣,一个个地被解开了枷锁,喜极而泣。
不过,
在当晚,
传出一则悲痛的消息;
大乾皇后娘娘,
为免遭燕虏羞辱,保全国格,
于帐内,
自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