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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心胸狭隘的王爷(大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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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青黑相间的锦袍,两鬓长发,随风轻飘;


身后,两名剑童各背着一个剑匣,步履轻盈;


大楚造剑师,来到了大燕的军寨。


入中军帅帐区域前,经过了一轮轮盘查。


两个剑童的神情,已经从一开始跟着主人一样的古井无波变成压抑的羞怒。


这些燕人,他们哪里是来盘查的,他们分明就是来羞辱的!


问你是谁?


问你从哪里来?


问你为何到这里来?


剑童的身份,趋向于弟子,他们只能一次次看着自家的主人,不断重复回答着一样的问题。


燕狗,


欺人太甚!


不过,自家主人每一次回答,都没什么异样。


一路通关,一路行进,终于,那面王旗高悬所在,就在眼前了。


造剑师停下脚步,其身后两名剑童也停下脚步。


“我是怎么教你们的,持剑者,当心无旁骛。”


“是。”


“是。”


造剑师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其身后的两名剑童,一名,是原本的奴才之子,也就是昔日大楚最没地位的一类人;


另一名,则是熊氏皇族之后,对外宣称是旁系子弟,实则,是当今圣上二哥幼子。


郢都一场大火,楚皇陛下将当年抓来的作乱兄弟,连同他们的家人,都送与了燕人被一起付之一炬。


不过,这其中,多少还是能有一些残留的。


当年乾国刺面相公被狱杀时,藏夫子也保下了李寻道,领着其上山;


他造剑师,也能有一个面子,留一个余孽。


造剑师转过身,看向自己的两个剑童;


他们在收敛情绪,但效果,很勉强。


造剑师看向大弟子,他叫阿大,是奴才出身;


燕人家中和门中排大小,习惯称呼为“大郎二郎”,楚人则习惯称呼“阿大阿二”;


“阿大,你还在生气?”


阿大低下了头;


造剑师又看向阿二,这位熊氏余孽;


“阿二,见到这一幕,你不应该开心么?”


造剑师没有隐瞒他的身世;


按理说,楚国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他应该有复仇的快感才是。


“回主人的话,奴不觉得开心,奴很愤怒。”


“为何?”


“因为奴是楚人,这里,本该是我大楚的山河,如今却为燕虏所盘踞;


主人本该是大楚剑道之荣耀,如今却不得不持剑至此,侍奉燕虏的王;


奴觉得,


我大楚,


不该如此。”


造剑师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道:


“阿大,你父母因犯事,为地方贵族所囚杀,你为何愤怒?”


“回主人的话,奴不晓得。”


“你要知道,他燕人,曾亲自马踏门阀,那燕国曾经的门阀,就如同我楚国的贵族;


燕人开科举,给寒门入仕之机;


燕人军中,一切以军功说话,不以出身论较;


前方那座王帐内燕人的王,就出身黔首,换句话来说,就和你的出身,是一样的。


他,


更是曾掘墓挖坟,让我大楚贵族,哭丧千里。


你,


为何愤怒?”


“奴……不知道,但奴,就是愤怒。”


“撇开我的身份,你就是你,我不在,你会愤怒么?”


阿大仔细思索了一番,


最后得出了答案,


道:


“会愤怒。”


“说原因。”


“这是我大楚的土地,长短好坏,也不该由燕人来说。


没有燕人,


奴自会跟着主人好好练剑造剑,奴若是自身修为不够,可造名剑送人,让人帮我杀人;


奴会亲自为父母报仇,


奴也会亲自持剑,向那些不良贵族;


若是有朝一日,我大楚皇帝,我大楚名相,愿意学燕人马踏门阀之举清铲贵族,奴也会命奴以后的剑童,背着奴的剑,为王为相前驱。


可无论怎么着,


都不该借燕人之手,来做事;


燕人,终究是外人,燕人,终究是狼子野心,燕人……非我族类。”


说完这些后,


阿大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造剑师,道:


“主人,奴,说错了么?”


当世,为师者,授业立德;


相较于授业,帮弟子立德反而更靠前。


“你说的没错。”造剑师回答道。


阿大长舒一口气。


“但你可知,当年第一个借燕人的刀杀我楚人的,是陛下?


你又可知,虽然有说法,百年前乾国太宗皇帝之所以选择北伐,是和蛮族王庭串通好了一同夹击分割他燕国,但这说法,一直仅仅是个说法;


可当年,第一个名正言顺与异族野人联手的,是我大楚?”


“……”阿大。


造剑师不再继续说了,而是转过身,继续前进。


前方,锦衣亲卫拦路。


“交出佩剑。”亲卫说道。


“哈哈哈。”


造剑师笑了起来,


道:


“剑交了,王爷唤我来,只是下棋听曲儿的是么?”


“让开吧。”


这时,一道声音自后头传来。


锦衣亲卫马上退开,因为说话的人,是剑圣。


剑圣在晋东,没有官职;


可这种无官职,却又比任何官职都要大。


别的不说,光看在晋东社戏里,剑圣总是和自家王爷形影不离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之前范城兵马,几乎要脱离苟莫离的控制,也是剑圣来压阵,才代表王爷的意志帮苟莫离站了台。


锦衣亲卫退开,


造剑师上前。


剑圣开口道:“对你的弟子,是不是太苛刻了一些,他们到底还年轻。”


显然,剑圣“听”到了先前造剑师与两个剑童的对话。


造剑师摇摇头,道:“有些道理,得他们自己去悟。”


“那你悟出来了么?”剑圣问道。


“没有。”造剑师回答得很直白,“我现在甚至不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且居然不是为了刺杀那位,而是为了保护那位。”


“其实你知道。”剑圣说道,“独孤家和谢家一样,得为自己找一个退路和新的归宿,你毕竟,姓独孤。


所以,既然你自己都不愿意面对,又为何要强求你的弟子们能面对和参透呢?”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这辈子,是不如你了,不就得指望徒弟辈了么?”


剑圣听到这话,


老神如他,也抑制不住嘴角的微微上扬。


造剑师心里“咯噔”一下,糟了,给梯子了!


剑圣开口道:


“怕是没这个机会了哦,你这俩徒弟,资质确实是一等一的好,我能瞧出来,他们已经能与背上剑匣里的剑产生了呼应。


可以说,无论是造剑还是练剑,日后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假以时日,不会差当年咱们那所谓的四大剑客。


但,也只是咱们当年罢了。


我最年长的一个徒弟,是个乾人,人耿直,又老实,有点蠢笨,如今,也就扒了个三品,都懒得提他;


我一女徒弟,天生剑胚,现在,也就是个四品,三品还有段距离,也懒得提他们。


俩小徒弟,最是顽劣,总是让我这个当师父的头疼。


小女徒弟,生而能与龙渊剑意相通,早早地就让我割爱舍了龙渊,现在都还心疼得紧;


那个小男徒弟,更是不像话,还在吃奶的年纪时,就动辄乱用剑气把婴儿床劈烂了好几张,糟蹋了多少好东西;


唉,


愁啊。”


造剑师对着剑圣翻了个白眼,


该死,让他装到了。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同时,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胜负其实已分;


当年在河畔边,他与百里剑一同拦截剑圣,二对一,其实已经是胜负的分割线了。


不过,他们同时也看淡了这些,更愿意着眼于以后,看谁的衣钵传人更厉害。


“你不亏。”造剑师说道,“我说,你当年早早地就跟着那姓郑的,是不是就笃定他以后生的俩孩子都是灵童?


你就跟个黄鼠狼似的,侯在母鸡窝旁边等着捡漏?”


剑圣没生气,


反而笑道:


“是这个理,我啊,就图这个,你说我赚不赚?”


“要点脸。”


“脸值几斤铁,能铸几两剑?”剑圣反问道,“十年之后,这天下江湖四大剑客,将被我虞化平一门,给包圆儿了。”


“老虞,你飘了。”


“可不。”


“可江湖,终究只是江湖,我原以为你跳出去了,没想到,你还在这里。


你知道的,


朝堂上的达官显贵,到底是如何看你的,咱们的,这座……江湖的。


就是那田无镜,


当年不也是说过,江湖,不入流而已么?”


造剑师这其实就是为杠而杠了,委实看不过剑圣这般得瑟的模样。


说白了,


他们一个个的,人前是宗师,宛若不染烟火尘埃,那是因为他们和普通人差距太大,可真要他们自己在一起,实则和贩夫走卒茶楼酒肆里的酒肉狐朋交往吹屁,没什么区别。


该骂还得骂,该酸还得酸,该得瑟得得瑟,该揶揄也得揶揄。


剑圣听到这话,


发出一声长叹,似乎被戳中了痛处。


造剑师先笑了,然后猛地意识到不好,该死,怎么又!


“哈哈哈哈哈…………”


剑圣彻底放声大笑,


他心里,一直有一座江湖,可惜,能与他分享的人,少之又少;


李良申早就不算数里头了,百里剑又死了;


算来算去,没人能比造剑师更适合的了。


“我承认,田无镜当年说的话,错对各半吧。


所以我那俩关门亲传小徒弟,


一个,


前不久大典上,坐那龙椅,受燕楚跪拜;


一个,


是燕国摄政王的世子;


练剑的人里,没人比他们地位高;


地位高的人里,没人比他们剑术好。


江湖嘛,


确实可以算个屁,


反正以后就算他们打不过,


直接喊人,


喊出他娘个十万二十万三十万的铁骑,也够把这江湖,来回犁个好几轮喽。”


“老虞,你以后要是天天都这样子,这地儿,我可真待不下去了。”


“仅此一次。”


“那你多笑笑。”造剑师回头,瞥了一眼自己的俩徒弟;


忽然间,就觉得自己这两个得意徒弟,不香了。


“走,带你去见王爷。”


“好。”


造剑师跟着剑圣向帅帐走;


恰好这时,


陈仙霸从帅帐内出来,手里捧着一堆折子。


造剑师看见了陈仙霸,


陈仙霸也看见了造剑师;


当年,陈仙霸确实早早地就被王爷所赏识,但真正奠定其崛起之路的,是千里驰援范城的那一战里,陈仙霸斩下独孤牧的首级!


也就是……造剑师爷爷的首级。


陈仙霸将手中折子递给旁边的亲卫,


嘴角带着笑意,


右手握拳,


贴在自己胸口,


微微躬身,


“见过造剑师大人。”


陈仙霸这辈子最崇拜的人,就是王爷;


他不自觉地模仿王爷的一举一动,甚至还会反刍出其深意。


正如那一日帅帐中,自家王爷对谢玉安的那种安排,包括王爷让自己向谢玉安道歉;


陈仙霸事后回味过来,


这才叫真正的妙!


所以,


陈仙霸在认出造剑师身份后,很恭敬地向造剑师行礼。


造剑师微微一笑,也以楚礼回应。


如果说斩独孤牧首级,是昔日少年真正的奠基之战;率三千骑在渭河两岸反复横跳,是年轻人的心高气傲;


那么,先前率少数骑兵百里追杀谢渚阳,则可以称得上是新一代晋东军代表人物竖立自身地位的最好例证。


许是上谷郡的那一场由王爷亲自指挥的大捷战果过于辉煌,所以范城至古越城那一带的战事,难免被遮盖住了光芒。


但实则,由陈仙霸与天天两个年轻将领近乎出神入化的骑兵战术运用,可谓是将谢柱国折磨得近乎褪去了一层皮。


只差一点点,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


摄政王可以达成四大柱国首级全收的成就,而他陈仙霸,则亲揽半数!


郑凡原本还担心,自己是否把局面弄得太好,最终导致陈仙霸与天天的成长轨迹与环境因变化太大,导致他们很难成长到原本轨迹线下他们的成就;


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王爷甚至没怎么看上谷郡那一战的战报,转而反复查阅了陈仙霸与天天那边的战报详情;


郑凡自认为自己是后天学习者,通过不断学习与模仿,最终走到这一步;


可有些人,他生来的剧本就不一样,是真的有生而知之者的,这不是迷信,而是你根本无法解释,人家就是年纪轻轻的,但就能打仗;


兴许,你让人现在编写兵书,他编不出来,但把他丢战场上,他就懂得该怎么去应对。


而在造剑师眼里,


陈仙霸身上环绕着一股子磅礴气血气息,这意味着这个年轻人,哪怕不从军,光走武夫之路,也能有很高的成就。


“当年你在渭河领军时,我曾想过找机会去杀你。”


陈仙霸听到这话,


点了点头,


道:


“我知道。”


“哦?”


“有几次,楚军布局有些奇怪,想来,是想引诱我冒进,但我没进去。”


“可惜了。”


“是,当我向王爷调来一队锦衣亲卫准备冒进时,楚人又恢复了正常。”


造剑师问道:“是不是还觉得有些遗憾?”


“是,我家王爷太伟大了,使得我们这些后辈能斩的首级,太少了,僧多粥少,狼多肉少,不够分的。”


“那我现在如何?进了狼窝?”


“是。”


“呵呵。”


陈仙霸走了过去,但又停下脚步,


开口道:


“造剑师大人,您哪天想出狼窝时,记得提前与我打招呼。”


“你要如何?”


陈仙霸笑道:


“也算同僚一场,既要走,总得争个先,好为大人您……送行。”


………


“这是军需粮草册,已清点完毕。”


“好。”


戴着面具的年尧接过了册子,扫了一眼,就交给了身边的一名燕人文吏;


文吏再转交到下面去,最终,落到了郭东手里。


两万楚国皇族禁军,一应所需,还得楚人自己承担。


郭东检查得很仔细,检查完毕后,再自己开了条陈,连带着册子,一并送到了这支jūn_duì 的主将面前。


年尧坐在那里,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匕首,时不时地,再给自己掌心处刮着死皮。


“将军,清点完毕,没有遗漏。”


“嗯。”


年尧点点头。


郭东将东西放下,转身欲离开。


谁料得,


年尧开口喊住了他:


“且慢。”


郭东停下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


“郭东。”


面具之下,年尧眯了眯眼,眼前这位燕军中的后勤官儿,面有残缺,很难不让人留意。


但在听到这个名字后,


年尧愣了一下。


……


“你叫什么名字?”


“郭……东……”


“好,本将军就在你脸上,刻点儿花,给你们那位侯爷那锅汤里,再添点儿料,你们家侯爷,不是喜欢吃辣的么?


那本将军,就给他款上!


来人,


给他‘净’面,


再刻上字!”


……


“你认得出我么?”年尧问道。


郭东转过身,道:“将军虽然以面具覆面,虽然声音尖细了不少,但卑职,还是能认出将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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