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二有些担心,不过还是很快的退了下去,临走更是将门关好。
每年的这一天,掌柜的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后都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痛哭一场。
唐娇轻轻的笑了一下,将头靠在了大大的红木椅上。人人都觉得她是哈尔滨足可以翻云覆雨的人物,但是却不知,她不过是旁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可是她一点都不介意做这样一颗棋子,如果不是遇到顾七爷,如果不是成为一颗棋子,这样的乱世里,唐娇不确定自己与四方饭店那些舞女没有什么区别。又或者,她会是对面街道看不见的暗巷里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子一样。
总归,不会更好。
所以她心甘情愿做这颗棋子,成了这颗棋子,背井离乡来到哈尔滨,成了人人都要忌惮的三分的人。
唐娇觉得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人生就是这样啊,有得必有失,今日这少有的脆弱也不过是因为恰逢她母亲的忌日。
她起身来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猩红色的红酒如同鲜血一般。
唐娇饮了一口,从她娘过世,唐家败落开始,她的人生就脱轨到了一个让人绝望的地步。
谁能想到,现在哈尔滨这个唐娇会是二十年前上海滩唐家的大小姐,顶顶娇贵的人儿。
如果不是她父亲纳了妾,带了那个女子回家,他们家可能还是和和睦睦。可是她娘终究被那个女人害死了。她爹也逐渐走向了绝路。
他们家被害的那么惨,那个女人却生活的很好。
她的女儿也嫁的很好,成了长官的太太。
唐娇每日夜不能寐,想到那个歹毒的女人就恨不能杀了她,她扬头将红酒一饮而尽。
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她不期盼其他,只盼着能在有生之年重返上海滩,杀掉那个歹毒的女人。
唐娇起身来到窗边,眼神闪过一抹狠厉。
每一年的这一天,她都祈祷自己能够有机会回去,可是一年复一年,她咬着唇,手指抠住了窗棱。
她何时才有机会?
“呃。”
唐娇竟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传来一阵抽痛,她低头按住自己的胸口,心脏最深的地方,仿佛塌陷得越来越急,越来越痛。塌到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
唐娇慢慢的蹲了下来,豆大的汗珠儿不断的落下,她想要开口说话,只是却吐出一口血,“古、古二……”
她越来越疼,心越来越疼,她看着不远处那个酒杯,死死的盯住,咬着唇:“毒……”
她摔倒在地,艰难的捏着地毯,痛苦煎熬。
气若游丝间,房间的门被轻轻的推开,有人轻轻的走了进来,唐娇努力想要抬头看究竟是什么人毒死了自己,可是却觉得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能看到的之后干净锃亮的皮鞋。
那人捏了她的手扶起了她。
唐娇不知是要救她还是要确定她的生死,这个时候她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古二的哭喊声……
民国三十七年,四方饭店女掌柜唐娇被人暗杀,香消玉殒,时年三十五岁。哈尔滨有关紧俏物资生意一度中断,震惊哈尔滨。
他们家也有丫鬟婆子帮衬,平日里并不需要胡如玉动手,不过她却还是时常亲自下厨,倒是也得下人喜欢的。
唐娇咳嗽一声,看着桌子没动。
唐志庸说道:“怎么了?你玉姨一大早就开始忙碌,平日里你都是喜欢这些的。”
唐娇露出一抹笑容,有些浅淡,但是却又真诚:“大夫说我这次在医院这样久就是因为身体太弱。这平日里偏食可是大忌。临走还再三与我叮咛,让我回家要均衡一些,莫要贪嘴。可不能喜欢的就多吃,不喜欢的就不吃。”
她感慨的笑了一下,自己都带着些无奈的样子说道:“我这一看到一桌都是自己喜欢的,可不一下子就想到了大夫的话?”
唐志庸看女儿天真无邪,有几分笑意,他说道:“原是如此,不过一次半次倒是没事儿。快坐下。”
一家人悉数坐好,胡如玉似乎是不经意的说起:“其实我今日打算早些用晚饭的,这样老爷也有些时间好好的休息休息。这几日真是累极了。”
她虽然没有提唐娇一个字,但是却让唐志庸一下子就能想到女儿回来迟了。同时也间接的表现了自己的体贴。
唐志庸问道:“呦呦今日怎么回来迟了?”
唐娇放下手中碗筷,认真:“我去城隍庙为堂哥祈福了。”
她双眸亮晶晶的带着认真:“我想堂哥早些好,就不会折腾父亲了。父亲每日公务繁忙还要去照顾堂哥,这样身体哪里受得住?祖母年纪又大了,不好总是出门,倒是不如由我过去祈福,也许今日堂哥就不找父亲了。”
唐志庸看着女儿,眼神逐渐柔和起来,他笑了起来,说道:“那么我今晚倒是可以好好放松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