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苏娜,我也没那么想死……”
他像是在打电话。
这家咖啡馆是古色古香的装修,卫生间都是不规则的大木门,隔音效果很差。
阮黎站在走廊上,听见宋君叫苏娜的名字,她的一颗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宋君主动来找她,告诉她苏娜拿走了妈妈的一千万。
接着又躲起来给苏娜打电话,为什么?
她停下脚步,屏息听着。
“……行了,我没把全部真相告诉她,我只告诉她,你拿走一千万的事。这次的事,就算是警告,你要是以后再这样对我,我就把阮明枫去世的真相告诉她!”
阮明枫……
去世的真相……
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打下来,阮黎听见自己嗡嗡的耳鸣声。
难道妈妈不是心脏病突发倒下了,后半夜被苏娜偶然发现,送到医院却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而去世的吗?
如果这不是真相?
那什么才是真相!
洗手间那边,宋君完全不知道阮黎只和他一门之隔,仍和苏娜说得起劲。
“阮明枫的死怎么与你无关?你趁着她女儿不在家,眼看她倒在地上也不管,只惦记着吞掉她那一千万……嘿嘿,苏娜,你的确从头到尾没有碰她一下,但你故意拖到她断气才报警!你以为这就不叫蓄意杀人了吗?”
“好了好了,你也小声点,要不傅家的佣人就该听见了。我答应你,只要你以后还像以前一样,定期从傅苍穹手里抠出钱来给我,我保证不把这件事说出去。”
“一千万的事?没错,我的确告诉阮黎了,但你怕什么,我不会承认的!要是阮黎去警局告我,我就说是我瞎掰的!反正她一点证据没有!谁见过那一千万?谁知道那晚来送钱的男人是谁?都过去三年了,你怕什么?”
“我不会帮阮黎的,我帮她有什么好处?要是事发了,还不判我个帮凶罪,让我吃牢饭啊?你放心吧,我死都不会说出去的……好了好了,差不多了,我也该出去了。”
门锁响起声音,阮黎赶紧闪身,躲到了旁边。
宋君哼着歌走出洗手间,在洗手台上洗了个手,又朝镜子理了理头发后,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他心情极好,这次搞定了苏娜,就等于签下了一张长期饭票。
苏娜嫁进傅家,从今往后,他也吃喝不愁。
看着他惬意离开的背影,阮黎握紧了拳头,眸底一片猩红。
苏娜和宋君,一个为了钱,眼睁睁看着妈妈断气,另一个为了钱,包庇凶手!
更让人心痛的是,妈妈在世时,对他们俩个人很好。
照顾苏娜不说,还让宋君经常到家蹭饭蹭网,时不时还像亲人一样塞零花钱给他们!
就是这样的俩个人,竟然无情至此!
阮黎的手机振动起来,多半是宋君没看见她,打电话找她。
看着他的号码,阮黎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发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扑到洗手台前,一阵干呕。手机就这样掉在地上,她也没有发觉。
太无情了,太残酷了!
她发现了真相,找到了凶手,甚至还找到了证人,可是,她竟然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三年前那晚她不在现场!
她没见到那个送钱的男人,也没见过那一千。
就像宋君说的,如果她去警局告他,他完全可以不承认!
已经接近晚饭时间,阮黎的胃里几乎没有东西。
然而巨大的反胃感一直存在,她一直干呕,直到最后整个胃都痉挛了,才勉强缓过来。
鞠起一捧冷水漱了漱口,又再洗了把脸,她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大厅里,宋君早已经走了。
店员见她脸色苍白,想来扶她一把,被阮黎拒绝了。
她就这样出了门,一脚深一脚浅,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天黑了,天气明显降了温,周围的人都裹紧大衣快步经过。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看见路灯下有一张空的长凳。
她坐了上去,长凳凉得像块冰砖。
可她没觉得太冷,因为她早已经冻到失去了知觉。
心也是麻木的,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视野有些模糊,好像有什么星星点点的碎片飘下来。
她抬起头看昏黄的路灯,这才发现,是下雪了。
在裕京今冬的第一场雪里,阮黎坐在昏黄的路灯灯光里,痛苦地闭了闭眼。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觉得很后悔,非常后悔!
一直以为妈妈的死只是偶然,没想到,竟是一场蓄意!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问自己。
那个上门送钱的人,势必那晚会去。
苏娜一直住在家里,也势必会贪图那一千万。
这里面唯一的变数,似乎只有她自己……
如果那晚,她没有找上聂御霆,没有和他缠绵半夜,或许,她就能早点回家,就能阻止这一切!
现在回想起来,当她正和聂御霆在床上极尽疯狂的时候,妈妈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是的,是她的错……
是她做了错误的选择,不仅导致她没有救下妈妈,还导致嗯嗯错误的出生,因为不能说话,要受一生的折磨……
大脑仿佛要炸开般,阮黎陷入偏激的自责中。
最好,她只能抱着头缩在长凳上,痛苦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