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嫁人了,说话就不知道有点分寸吗?明知道外面是宋家人在,还偏那样哭着说,你让宋家该怎么想你?”
傅灵珊觉得委屈极了,眼泪珠子瞬间就钻入了眼眶,豆大的泪珠子就这么掉了下来:“我说的是实话嘛,宋家就是欺负人,我不过刚嫁进去,他们家就这样对我,今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娘你不替我出头也就罢了,却还在这里教训我。”
三夫人怕她声音太大,被外面的人再听见,指着她道:“你这孩子,怎么还说不听了?这些话别再说了,宋家有宋家的规矩,你若不守规矩,就别怪人家这样对你。再说了,新媳妇进门受点委屈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你才刚进门,还没能融入宋家,只要假以时日,你好好的侍奉公婆,侍奉夫君,替宋家开枝散叶,生个一儿半女的出来,你的日子就能熬出头了。踏踏实实的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比你在这里说夫家的坏话,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傅灵珊心里本就烦闷,回娘家说说,其实也就是想宣泄宣泄心中的不满,三夫人只需轻言安慰几句,傅灵珊都会觉得心里好受些,可是,三夫人不仅对她不安慰,还说了这么多教训的话,好像她在宋家受到的冷遇,全都是她自己的原因,哭的更加大声了,萧氏上前安慰,傅灵珊不管不顾的投入了萧氏的怀里,萧氏将她搂在怀中,对三夫人说道:
“你就少说两句吧,孩子本就受了委屈,我看宋家确实规矩很大,她在家里哪里受过那样的规矩呢,一时难以接受很正常。”
萧氏的话听在此刻的傅灵珊耳中,竟比三夫人的话要中听千百倍,从前她总是说萧氏没用,性格软弱,对子女也管教不严,公主的出身又如何,还不是被她娘压了这么多年不敢出声,可是现在,傅灵珊却不那么想了,萧氏的性格给了子女最大程度的包容,正因为有她的包容,傅新桐和傅星落才能过的那样恣意,尽管傅灵珊不想承认,但是傅新桐小小年纪,便做出那样大的事业是毋庸置疑的,而傅星落也敢就这样抛开一切,离家参军去,为什么他们敢不顾一切做自己?还不正是因为父母的开明和大度嘛,让子女无论做什么都可以无后顾之忧,因为在傅新桐和傅星落的眼中,父母不是他们的压力来源,而是强大的后盾。
三夫人见傅灵珊对萧氏目露感激,心中不喜,上前将傅灵珊从萧氏怀中拉了出来,蹙眉说道:
“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装什么好人?她在宋家受委屈,是她自己没本事,若她真有本事,就把公婆妯娌关系处好,把相公伺候好,我就不信,她若处处做的无可挑剔,宋家人还会为难她不成?其他的不论,就她这哭丧脸回门,夫家看了能喜欢吗?”
傅灵珊看着三夫人,眼泪掉的更厉害了,三夫人不肯她跟萧氏亲近,傅灵珊只好伏趴在软塌中央的矮桌上闷声哭泣,萧氏和傅新桐对看了一眼,傅新桐对萧氏招了招手,让萧氏从傅灵珊的身边起身,坐到一旁去,果然萧氏起身之后,三夫人就在那位置上坐下,将哭泣的傅灵珊给拉了起来,亲自替她抹了眼泪,柔声说道:
“好了好了,不哭了,娘知道你委屈,那么说是为了你好,你刚入宋家的门,难免会有不习惯的地方,可嫁都嫁了,就算不习惯也得忍着点,别发生一点事情就受不了,这才是成亲第三日回门,你和子清还有三百日,三千日的相处呢,若发生点事就要死要活的,日子还怎么过?爹娘还有哥哥,妹妹都指望着你呢。”
傅灵珊的眼泪被三夫人给抹去了,样子比先前进门的时候,还要憔悴的多,抬眼往一旁的萧氏和傅新桐看了看,两人因为三夫人的关系,也不好上前亲近,傅灵珊看着傅新桐依偎在萧氏身旁的样子,第一次对傅新桐产生了强烈的羡慕,这种有母相依的羡慕感觉,甚至超越了对傅新桐出身,本领和前程的羡慕,当时就算她听到傅新桐和承恩侯府定亲的时候,也只是叹一句她命好,不用做任何努力,就能得到别人梦中都难以企及的好事,可那种感叹丝毫都不如现在她有一个处处包容她的父母的羡慕。
“你妹妹下个月要选秀,到时候免不了要请宋家出面打点,你哥哥想要入吏部,也免不了要让归宁侯爷帮忙,到时候也要你去周旋,爹娘没什么本事,家里只能靠你,你肩上的担子很重,若不振作起来,我们可怎么办呢?”
三夫人的声音如今听在傅灵珊的耳中,是缥缈空灵的,这些话她已经听的不想再听了,从前还能骗自己,娘亲是为了自己好,是为了这个家好,费尽心力替自己谋了一个好亲事,尽管父母没有显赫的地位,但依旧能像高门之女般嫁入侯门,她以为是父母为了她好,可是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在她的父母眼中,所谓的嫁得好,只是看自己能给家里带来多大的利益,婚后过得好不好,受不受夫家爱戴,甚至夫妻是否美满,这些他们都不在乎,他们只想是用这种联姻的方式,把自己当做一个连接高门大户的桥梁,让他们能够有理由,有名目的攀上高门大户,然后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利益,她就像是放在钱庄里的钱,多少都要让钱庄吐出点利息来才行。
这些道理她从前也有想过,但都被自己压了下去,天真的认为是自己多心了,直到现在嫁了过去,体会了个中滋味,才能彻底看清自己和他们的心。
深吸一口气,傅灵珊让自己振作起来,有这样不让人依靠的父母亲人在,她若自己不振作的话,那日子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三夫人见傅灵珊收起了眼泪,暗自舒了一口气,轻柔的抚在傅灵珊的背脊之上,口中说着迟来的安慰之言,但是这些话,傅灵珊已经丝毫都听不进去了,从进门开始,不过短短的两炷香时间,就已经让傅灵珊的内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她看清了这个曾经她以为幸福美满的家,面对这样的家,傅灵珊知道,就算是自己把眼泪给哭干了也不会有什么用,他们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委屈去和宋家说理,反而只一味责怪她,既然这样,那她今后,就都不用在他们面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