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直爽的刘光同,此刻却三缄其口。
刘光同手边放着只霁蓝釉茶杯,他拿了起来又放下去,随即又拿了起来。
崔旻冷眼看着他如此反复了三四次,才呵了一声:“刘公似乎有些焦虑不安?”
刘光同眯了眼,拿茶杯的手猛然一顿,抬眼看过去。
崔旻吸了吸鼻子,又摸了摸鼻头:“那刘公大概是知道自己被猜疑了吧?”
他反问了一句,吃了两口茶,想了会儿,才又说道:“所以这些日子不再见我,一则是要自个儿琢磨清楚,二则也是怕陛下猜疑之心愈发的重,哦?”
“你怎么知道的?”刘光同不由的眉头紧锁,“新禄跟你说的?”
崔旻摇了摇头:“猜的吧。”
说完了,他才认真的去看刘光同。
刘光同此时面色是有些难看的,仿佛心中极力想要隐藏的事情被人当面拆穿,任谁都不会和颜悦色。
只是崔旻不以为意,耸了耸肩又开了口:“太后那天问过成娇,是不是在应天府时就与你相识。出了宫来成娇告诉我,我又想想你那天的表现,大概就猜出来了。”
刘光同面色稍稍舒缓了一些,摊了摊手:“你既然猜到了,就不该到我家里来找我。”
因见崔旻不再接话,他稍顿片刻。
想起来崔旻在门口嚷嚷的那些话,咦了一声:“你刚才说起贵妃和陛下……是知道了什么吗?”
崔旻点了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正是不那么清楚,所以才来问问你。”
刘光同哦了一声,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那你问吧。”
“我听燕翕说,太子曾经去过明仁殿看往贞妃,所见贞妃用度皆与往日无异,而那日.你说起贵妃来,又说陛下对她态度冷淡,”崔旻顿了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刘光同,仿佛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所以我想,陛下废后,看似抬举了贵妃,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吧?”
刘光同果然冷笑了一声:“抬举贵妃?”
他丢出一声反问来,也不等崔旻回话,肃了面色,敲了敲小桌子:“其素派人来跟我吩咐了话,贵妃早就被陛下限制了自由,她早已经没办法跟宫外联系了。这些——我全都是才知道。”
崔旻心头一凛。
连刘光同都是才知道,可见陛下藏的极好了。
刘光同摇着头:“陛下的意思,这件事在月底之前就要摆到明面上来。总之如今担子全都撂给我了,他有心让其素抽身出来。”
崔旻哦了一声:“果然是为了让你回京来对付王芳的。”
刘光同沉沉的嗯了一声,声音有些许发闷:“所以这些话,你出了我的门,就不要再随口说起来了。棋局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你要是漏了口风,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不过——”他稍稍拖长了尾音,疑惑的看崔旻,“今儿怎么跑到我这儿来特意问起贵妃?”
崔旻眼底的无奈一闪而过:“成娇今日进宫,出来的时候替她带了东西送去谈家。”
刘光同倒吸了一口凉气,许久后终究是摇头叹气:“小丫头的聪明终究是小聪明,若放到这样的朝政内宫纠葛上,她终究还是涉世未深。你自个儿留心慢慢的教吧,左右她能安然出宫,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是,”崔旻颔首,“所以我没打算为这个来找你。只是燕翕说起贞妃来,我觉得怪异的很,才走了这一趟。”
“贞妃啊——”刘光同扬了扬头,脖子正好靠在椅背的最高处,“她有这样的优待,本来就是应该的。”